签证新规与美国标榜的言论自由格格不入

    自5月31日起，美国签证新规开始执行：美国签证申请者需提供过去5年在20个社交网站上使用过的账号以备安全审查之用，包括微博、豆瓣、QQ空间等在内的中国主要社交媒体也被列入其中。新规适用于除部分外交和公务签证外的所有美国签证申请者，涉及除38个免签证国家/地区以外的所有国家。据美国国务院统计：每年将约有71万移民签证申请者和1400万非移民签证申请者受此影响。美国也由此成为全球首个强制要求签证申请人普遍提供社交媒体账号的国家。

    众所周知，社交媒体所承载的个人隐私不仅涉及衣食住行等有形的内容，还包含了政治、思想、文化等无形的内容。美国这项签证新规的出台，名义上是以国家安全为由，“是为了加强对入境者的全方位审查，阻止恐怖分子和危险人士踏上美国国土”，但实际的目的和效果却远不止于此。

    首先，签证申请者社交媒体上的个人见解与主张将会被作为“呈堂证供”，被签证官作为拒签的重要借口。这实际上大幅提高了签证门槛，这和本届美国政府上台前承诺通过“极端审查”方式拒绝移民大量涌入美国的逻辑是一致的。

    其次，通过这种极端审查方式，美国也在刻意营造一种“潜规则”：即无论美国再怎么霸权主义、再怎么倒行逆施，签证申请者都不能在社交媒体上批评美国或流露出反美情绪；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签证人在虚拟空间的言论都需要认同美国，“只说让美国高兴的话”，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这种政策效果和美国长期以来标榜的言论自由是格格不入的。

    还有一点需要重视的是：随着签证申请者在网络空间的合法虚拟身份被强制公开和“实名化”，美国的安全审查部门将获得远远超过实际需求的个人隐私信息，在大数据时代，这部分信息或被用于其他目的，成为一只伸向他国民众和社会的“暗黑之手”。

    美国这项签证新规源于2017年本届美国政府的一项行政令，其要求在对赴美普通旅客、商务旅客及美国公民亲属等发放签证前进行新的安全审查。这项新规是本届美国政府治下的一个特殊产物，与美国民粹主义、新保守主义、新现实主义、新孤立主义等思潮的逻辑是一脉相承的，暴露了当前美国对外部世界的“三重焦虑”。

    第一层是对美国国际形象的焦虑。自本届美国政府上台以来，在国际上，美国秉持“美国优先”，全面否定自由主义的国际路线，奉行“有原则的现实主义”，在国际上大搞“交易外交”“退出外交”和贸易保护主义，颠覆了传统的美国国际形象，丧失了国际道义，招致国际社会极大不满，美国软实力衰弱明显。但出于政治考虑，一些国家的主流媒体对美国这种开倒车的做法敢怒而不敢言，形成了“寒蝉效应”，而这种强烈不满情绪在这些国家的社交媒体上则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和表达。就美国领导人本人而言，其以“推特总统”自居，高度重视社交媒体在国家政治中的作用。签证新规把美国对他国的舆论管控延伸到了社交媒体当中，其背后隐含着美国对当前自身一系列做法引发国际负面反应的焦虑感，这种极端单边主义做法的背后，恰恰是美国极端不自信的体现。

    第二层是对美国外来移民的焦虑。自立国以来，美国就一直是一个移民国家。随着时间推移，持续不断的移民涌入给美国带来了人口结构的大幅变化。由于缺乏有效的种族融合制度安排，美国不同族裔的分布结构也由“大熔炉”逐渐“马赛克化”，由此带来了白人群体对盎格鲁-撒克逊主体文化衰落的焦虑和“我们是谁”的困惑。美国保守主义和民粹主义在与自由主义和多元主义的对决中逐渐占据上风，最近一次美国大选的结果就是基于这种背景。美国开始采取“排外”的方法来转嫁这场社会文化危机，签证新规就是本届美国政府继“边境墙”之后出台的又一项限制外来人口进入美国的举措，其背后隐藏着美国对外来移民冲击主体文化的担忧。

    第三层是对美国国土安全的焦虑。从“9·11事件”至今，美国用“两场战争”换来的并非一个更加安全的国际环境，而是一个更加混乱、危险的中东局势和反恐形势。一番军事干涉之后，叙利亚内战仍在持续，美国一方面急于从伊拉克、利比亚、阿富汗的战后残局中抽身，一方面又在伊朗核问题、巴以问题上不断激化地区矛盾、激化国家间仇恨，中东地区的反美情绪持续高涨，美国本土面临恐怖袭击的风险。签证新规是美国政府继“禁穆令”之后出台的又一项试图提高境外人员进入美国的安全门槛的举措，其背后隐藏着美国对国土安全风险的担忧。

    但若美国不从自己内政外交上寻找安全风险的根源，而是强制审查签证申请者社交媒体，撕破其自我标榜的言论自由，那么美国除了国际形象进一步黯淡之外，难以确保其想要的安全。

    （作者：董春岭，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