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德之作攀登舞剧高峰

    “草原英雄小姐妹”这一闪光的称号，正在、或者说已经成为历史。的确，当内蒙古艺术学院副院长、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赵林平谋划要把这个故事以舞剧的样式展现出来时，故事的确已经成为“故事”了——这是一个发生在半个世纪之前的“过去的事”。故事的核心人物龙梅和玉荣，是我们年逾花甲这一代人的榜样和偶像；但对于半个世纪后的小朋友们意味着什么，似乎很难说。赵林平说：“作为从事民族舞蹈教学与创作40多年的艺术工作者，把《草原英雄小姐妹》（以下简称《小姐妹》）这一伴随了几代人成长的真实感人的传奇故事，以民族舞剧的艺术形式呈献给世人，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和梦想，也是我们这一代舞蹈人应尽的责任和使命担当。”也就是说，我们有责任让这个真实感人的传奇故事活在当下，特别是在少年儿童心中生根发芽——而这正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立德树人、培根铸魂”的工作。

    上述创作理念决定了舞剧《小姐妹》全新的叙事方式，而这是以总编导赵明为首的主创团队为致敬英雄而倾尽心血的创造。这个创造，用赵林平的话来说，“总编导赵明以丰富的经验、深厚的功力、天才的创造力，为这部舞剧找到了最佳的表现方式。舞剧以当代视角与多重空间的表现手法，穿越时空，真实质朴地演绎了当代小学生与60年代‘小姐妹’两代人的心灵碰撞和情感交融，极大地丰富和强化了舞剧的戏剧性”。选择“两代人”“隔代人”的心灵碰撞和情感交融，其实是舞剧叙事特性的凸显和优势的发挥。舞剧《小姐妹》由中场切分为两幕，两幕的命名直截了当，分别就叫“第一课”和“第二课”。上课，不仅是知识的传授，而且是品性的引导。舞剧以“上课”提示叙事情境的选择，不只是原创了一种艺术表现的新意，更是充满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课堂”“明明德”的文化自信。

    习近平总书记在看望参加全国政协十三届二次会议的文化艺术界、社会科学界委员时强调，要坚持与时代同步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希望大家承担记录新时代、书写新时代、讴歌新时代的使命，勇于回答时代课题，从当代中国的伟大创造中发现创作的主题、捕捉创新的灵感，深刻反映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巨变，描绘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图谱，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可以说，舞剧《小姐妹》正是这样去发现创作主题、捕捉创新灵感的。比如在下半场的“第二课”中，舞台上“课堂”这一特定情境让我们站在当今时代来反顾“小姐妹”的精神图谱：端坐在一张张课桌后的学生们面朝天幕，天幕前的平台上走出在风雪中跋涉的“小姐妹”……故事在延续，“课堂”在感动，学生们仿佛身临其境，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救助冻伤的小姐妹——此时，原来被叙述的时空和聆听者的时空再一次交融起来：一些牧民登上课桌，课桌瞬间就成了牧民胯下的“坐骑”；众多“小羊”分别从边幕两侧的课桌下钻出，课桌又仿佛成了庇护小羊的“草窝”；当两侧的课桌向中线汇聚，课桌宛如已然冻实的“小道”，从课桌的“小道”上由天幕向台沿跋涉着忘我护羊的“小姐妹”……同学们纷纷向“小姐妹”聚拢，众多伸出的小手形成了一顶挡风蔽雪的“帐篷”——有什么比激发出人的爱心能产生更好的教育效果呢？

    应该说，以这样的方式来重温“小姐妹”的故事，看得出以赵明为首的团队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舞蹈创造。首先，他们关注的是空间的兼容。一位现代舞大师说，“空间是舞蹈家活动的真正王国”。其实，空间也是舞蹈家实现有效叙事的重要手段。舞剧《小姐妹》重点开掘的，是叙事者的空间与被叙事的空间这双重空间的自由转换和自如共存。这种转换和共存之所以并未产生观众的接受焦虑，在于我们相信“小姐妹”的英雄事迹能引起新生代的心灵共鸣——是这种心灵共鸣消解了接受焦虑。其次，他们关注的是形象的跨界。艺术作品的形象塑造是艺术创作的第一要义，这特别在于形象的艺术个性及其普遍意义。舞剧《小姐妹》所关注的形象，是种种不同质的形象的跨界交流，甚至是融合创新。该剧的形象跨界成功地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同质的人物形象进行时代跨界的交流，这是前述双重空间的具体内涵；二是不同质的舞蹈形象进行物种跨界交流，这是舞蹈艺术对真实性独特理解的叙事——实指的人物与拟人化的物种无须冠以“神话”“传说”也可跨界交流；三是不同质的材料在特定形象塑造中的融合创新——比如剧中最重要的一段马舞，舞者是与几乎等同于真马体量的道具马共舞；且道具马又是由马头琴象征马首，而由勒勒车的车轮比拟马腿，让人觉得别出心裁并别具一格。

    （作者：于平，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