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中医理论把脉“长江病”

    【生态建言】    

    2018年4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召开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说：“治好长江之病还是用老中医的办法，追根溯源、分类施策。开展生态大普查，系统梳理隐患和风险，对母亲河做一个大体检。祛风驱寒、舒筋活血、通络经脉，既治已病，也治未病，让母亲河永葆生机活力。”科学运用中医理论思维治好“长江病”，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中医整体观对治理长江的指导作用

    要处理好长江经济带生态环境破坏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需要明确三个态度、两个基础、一个目标。

    中医在讲整体观念时，强调“天人合一”，即人要与自然和谐共处。这一点正如生态文明理念中，人对待自然的三个态度——敬畏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对天地人的关系，老子在《道德经》里始终把“道法自然”归为行为的最高境界和最高法则。遵循这一最高境界与最高法则，就可以夯实两个基础——一个是生存的基础，一个是可持续发展的基础。生态的破坏可以归结为文明的破坏。回顾历史，任何人类文明都与江河流域有关，谁把水生态环境破坏了，谁的文明就可能面临灾难。因为，没有江河生态环境，就没有体现文明程度的社会生产力；没有江河生态安全，就没有持续稳定的经济发展。明确了以上三个态度，夯实了两个基础，最后就能达成一个统一——人与自然形成一个生命共同体，一个包括自净化体系、气候循环体系、植物链体系、土壤链生态体系，以及支流与干流互通、协调统一的长江生态体系，实现人类自然整体观的最高追求目标。

    中医整体观里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制化学说，把复杂的世界万事万物看成一个整体，只是不同的事物间既有生的关系，也有克的关系，更有制的关系。五行“生克制化”是物质、能量、信息的交互过程，三者通过交互形成世界万物的稳态结构。如果把中医五行理论运用到长江治理上，则水、气、土的监管治理就并非独立的问题，而应从自然、社会、经济角度综合考虑，牵涉生态环境的全面监管，需要统筹安排，形成协同效应。

治未病与辨证论治对治理长江的借鉴意义

    “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临渴而掘井，临斗而铸锥，不亦晚乎”……这些中医观点理论都强调治未病。“治”是治理、管理的意思，治未病有两个层面：其一，你还没病，我先防；其二，你已病了，要防止病情进一步发展。对于长江生态系统来说，治未病就是要改变先污染后治理、先破坏后修复这个状态。给长江治未病，就像中医九体辨识给人群治未病一样，要早预测、早预警、早干预，从防范性被动参与到主动找准潜在风险积极应对。建议针对长江流域的现状搞一个五年、十年或更长时间的风险图，主要涵盖水土流失、水体富营养化、土质盐渍化和生物多样性破坏等问题，标识上时间、地域、来源、去处等要素。在风险图的基础上，再进一步由生态环境部、农业农村部、自然资源部、水利部等全力配合，形成一个中长期的大长江治理方案，以便更好地把握治理全局、运筹帷幄。

    中医治病坚持“三因制宜”。哪三因呢？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即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给不同所属环境的人以不同治疗方法的辨证论治思想。那么，长江流域的生态环境治理与中医的辨证论治有什么关系呢？这就涉及中医的脏象经络理论。《黄帝内经》用“清、渭、海、湖、汝、渑、淮、漯、江、河、济、漳”等十二条河流的大小、长短、宽窄和深浅，来比喻人体十二经脉各自不同的血气运行，并明确“治病必求于本”，就是从哲学高度提示治疗疾病的总原则。因此，为长江“治病”，亦当明其所源、治其所由，体现中医辨证论治的根本法则。

中医升降理论对治理长江的启示与思考

    中医升降理论认为，气的升降聚散运动推动和调控宇宙万物运行不息和发生、发展变化。《黄帝内经》说：“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意思就是升降出入没了，这个世界就会归于沉寂。那么，升降出入与治理长江有什么关系呢？

    “土壤—植被—大气”间的水循环实际上就是气的升降出入运动结果。对于如何用升降出入理论解释云、雨、流、腾等自然现象，《黄帝内经》有很多表述，例如“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水循环的蒸腾、输送、降水、流淌、渗透过程，无不通过升降出入来实现，并达成大自然的平衡状态；升降出入、动态消长的有序运动一旦停止，就会形成闭塞景象，堰塞湖的形成就可以看作水域有机体的“肿瘤”。

    《黄帝内经》里的天干地支、五运六气、四时之气、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等理论，也对长江生态环境治理具有启示意义。可见，治理长江，一定要坚持传统文化理论与现代科学技术手段相结合，不断吸收新的科学成果，运用新的技术方法，将其应用于推动长江流域的绿色发展。根据长江流域目前的生态环境状况，首先把问题暴露得更清楚、梳理得更细致，再在整体思想指导下分解具体问题，最后形成一个科学、详尽的综合施治方案。

    如前所述，中医学是大生态医学，运用中医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论，阴阳五行的模式，五脏体系，经脉循行及气机生化规律，并整合现代生态学、环境学、微生物学、水体学、地质学、气象学等多学科，对长江综合施治，就一定能维护好长江的健康，造福子孙万代。

    （作者：王琦，系国医大师、北京中医药大学国家中医体质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