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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9年03月21日 星期四

    约翰·克莱尔与“田野诗”

    作者:陈浩然 《光明日报》( 2019年03月21日 13版)

        托马斯·科尔的绘画作品《帝国事业:田园牧歌的状态》 资料图片

        约翰·克莱尔 资料图片

        【深度解读】    

        “海尔伯斯通”(Helpston)这个名字起源于盎格鲁撒克逊时期,“tn”在古英语中是“农场”的意思。这里最初是在英国彼得伯勒郡辖区的一个村庄,地处北安普顿,随后从1965年至1974年归属于亨廷顿和彼得伯勒辖区,随后转到剑桥郡,由彼得伯勒统一机构管理。在19世纪圈地浪潮彻底改变海尔伯斯通这个区域之前,海尔伯斯通这座郡县洋溢着宁静的气氛。

        在这座郡县的地标牌上,读者可以发现一位在绿地上、谷堆旁埋头创作的作家。这位让整个郡铭记的诗人就是英国诗人约翰·克莱尔。他1793年出生在这里时,海尔伯斯通是一个极为平凡的地方。成人之后,克莱尔尝试过不同的职业,但大多都与自己钟情的土地有关系。可以说无论从事什么职业,克莱尔都未曾切断过自己与家乡的联系。对他来讲,这种生活状态就是寻得生命真谛的途径,在那些最快乐的日子里,独自漫游的克莱尔逐渐熟知了海尔伯斯通以及周围教区植物群和动物群。他凭借亲身经历,真实地记录了被工业革命和圈地运动巨轮碾碎前的宁静村庄。

        如果说唯美主义大师奥斯卡·王尔德的“为艺术而艺术”这个口号可以概括唯美主义精髓,那么用“为真实而真实”来形容克莱尔的田野诗歌也不足为过。他像一面映衬真实的镜子一样记录着周围的世界。

        亚布拉姆斯曾在《镜与灯》中对比两类创作风格,指出在镜与灯这两种相对的隐喻中,前者反映了从柏拉图到18世纪整个漫长过程中将心灵看作外物的直接反射体,而后者则是浪漫主义时期盛行的对所观之物的发散投影。“镜”就是克莱尔青睐的创作模式。可以说,他承袭了亚布拉姆斯所主张的“镜”的传统,以天真的态度去刻画那种人与自然相合的存在状态。

        作为一种批判田园诗歌的体裁,田野诗歌既不是美化农村风景的田园化诗歌,也不是以标榜展示农村真实画面而著称的反田园诗,而是真正从农民角度呈现的客观记录。那么什么是田园诗和反田园诗,田野诗又与它们有何瓜葛呢?

    1.田园诗与反田园诗之争

        据张剑先生在《田园诗》一文中所言:“它(田园诗)往往描写乡村、田园、牧民的生活和生产劳作。作为文类,它是一种诗歌形式,歌颂乡村生活的简朴和纯洁,农牧民生活的快乐和单纯。”从最初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牧歌》到文艺复兴时期菲利普·希德尼的名作《阿卡迪亚》,到埃德蒙·斯宾塞的代表作《牧人月历》,这一系列诗集似乎都在述说一脉相承的田园写作风格。

        18世纪以来英国的田园诗出现了“田园诗的田园化”倾向,即英国田园诗展示出更加明显的对乡村生活进行理想化和浪漫化的倾向。针对这种田园化的倾向,“反田园诗派”试图揭露先前的“媚俗”特征,以嘲讽式的口吻将经典田园诗中的浪漫、幸福和安逸的完美生活更改为艰苦、穷困和忙碌的“奴隶”劳作,英国反田园派诗人、军人和政治家沃尔特·雷利回应克里斯托弗·马洛的《美女答牧羊人》一诗便是典型的例子。

        无论是“田园诗派”还是“反田园诗派”,都未能真实地反映当时乡村的真实场景。前者声称展示乡村生活的真实特征,从来都不是真实田园的再现。当一位著名诗人粉饰自然景色,以达到以物抒情的效果时,这位诗人,或是贵族,或是宫廷作家,很难让读者阅读到从农民身份的视角去记录真实的田野的作品。而诸如雷利这类既是政客、军人,同时又是科学爱好者和探险家的诗人,又如何知道乡村生活的真实场景呢?换句话说,这种田园诗和反田园诗之争,无非是两类观景者路过乡村、牧场时“所见”,“所闻”的片面场景而已,或者说,两类观景者很难置身于田野之中、以农民的身份根据“所感”去创作田野诗歌。

    2.真实描述乡村生活的田野诗歌

        作为介于田园诗歌和反田园诗歌之间的诗歌作品,克莱尔的“田野诗歌”记录了当时海尔伯斯通的欢歌。这种田野诗既纠正了田园诗歌的浪漫化倾向,也修改了反田园诗中过度渲染现实的倾向。克莱尔曾在日记中讲到英国诗人蒲柏的田园诗,指出“蒲柏的田园诗是这样的:水仙花的呼吸、长笛的哼唱、银器的餐具、涓涓细流以及永恒的歌唱,这些都不能成为田园诗。”真正的“田野诗歌”应既能真实描述乡村画面,又可以细致刻画农民生活,还能准确表达情感,尤其重要的是,需要从置身于田野之间的农民诗人笔下发声。

        克莱尔诗集《描写乡村生活和风景的诗》所展现的正是1820年以前在家状态中较为正统的“田野诗歌”。针对这种创作风格,西蒙·科瓦西指出:“克莱尔通常被看作是将镜头对准绿色世界的纪实摄影师,在眨眼过程中准确地记录下不假修饰和整理的场景,随后对这个地方的忠实记录就倾注而出,是完美的模仿。”以《海尔伯斯通》(1809-1813)为例,在这首诗中克莱尔描写了受圈地运动影响之前真实的海尔伯斯通,置身其中地展示了扎根于地方的静谧心态:“欢呼,简陋的家乡!峡谷蔓延,/你卑微的村庄抬起了谦逊的头;/既谈不上宏伟,也谈不上声望;/更没有游吟诗人推崇你的名字:/纯洁的地方!诗人不会歌唱你;/这里,熙攘的劳动驱动着白昼;/这里,拂晓的精灵活不过一天;/这里,愚者在睡梦中度过余生;/无人留意没有声誉的低微诗人/试图超越粗俗,在虚荣中崛起。”这首诗是对海尔伯斯通这个地方的描写。从农民的眼中来看,克莱尔清晰地呈现出相对平静、安逸、朴实的英格兰农村环境。在这个相对偏远的地方中,克莱尔用“简陋”“卑微”“谦逊”等字眼衬托出一种与世无争、平凡无奇的村庄。这里没有声望,也没有宏伟的景观,与所谓浪漫化的田园生活更是毫不相关,可以说丝毫吸引不了传统诗人的关注。然而,克莱尔在诗中流露出极其真实的情感。诗人虽称自己是试图超越粗俗的“低微的诗人”,整日无法逃离熙攘的劳作生活,然而他并没有刻意丑化农村生活,在这个阶段的诗歌中,克莱尔将读者带进克莱尔家乡中朴实和逼真的自然风光中,读者更多看到的是在工业革命之前那种短暂的朴实的状态。由此可见,诗中突出强调了不受任何思虑影响的农夫在诗行间流露出的在家感。

        在纠正田园诗和反田园诗的过程中,克莱尔的田野诗呈现出更为真实的画面。他带给读者的既不是田园诗中的甜美滋味,也不是反田园诗中的苦涩感觉,而是一种平淡无奇的感动。在《一幕景象》这首诗中,克莱尔犹如真实的画笔、超高像素的相机一样,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逼真地记录下了田野景象:“地形渐渐铺展,开放且宽广,/涓涓细流,河流中漫着洪水,/丘陵、山谷、幽暗低垂的林,/不同色调的绿色,斑驳杂草;/低矮的褐色农舍坐落在角落;/教堂的塔尖在树梢那里窥视;/摇摆的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若有所思的牧羊人躬身捡钩;/少女们挽起了袖子割晒牧草;/一声哨子响,驽马开始犁地;/牧民呵斥着前来干扰的母牛:/所有这些,远近的田野景色,/都接近我的眼;这狂喜至极,/语言根本无法表达这种快乐。”

        本诗前半部分专注刻画田野中的色彩、声音和运动,后半部分则意在展示同在田野间生存的劳动人民。克莱尔的田野诗精妙地记录了田间开放的、毫无遮拦的景观。田野诗中也有普遍的、声色并茂的画面,这不是精选出来的、“独特的”场景,而是经诗人随意记录下的任一场景,故克莱尔以“一幕”场景为题作诗。诗中记录了“不同色调的绿色”“丘陵、山谷、森林和杂草”不再是唤醒诗人崇高想象力的媒介,也不是丑陋的、毫无美好可言的存在物,而是真实地存在于田野间的实体。其次,相比于以游客和观赏者身份游览这里的诗人,克莱尔切身感受到劳动人民的真实生活,“牧羊人在躬身劳作”“少女在割晒牧草”“驽马开始犁地”“牧民在呵斥母牛”,如果诗人有更多的自由,他可以持续不断地描述这些画面,享受着眼前令他狂喜的田野生活。

        克莱尔初期的生态思想主要基于对田野经验的研究,这不是根据其价值对“空间”内的诸如植物、动物和矿物质的研究,而是围绕特定“地方”对那些“活生生”关系的真实记录。与世界中遍布各个角落的城镇一样,海尔伯斯通在经历工业革命和土地改革之前保存着古朴、原始的状态。这里的景色既不是主流浪漫主义诗人笔下乌托邦式的田园生活,也不是自认为熟悉村庄的那些文人笔下的蛮荒地界,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乡村田野。它就像是未经斟酌打磨的珍珠一般,与主流浪漫主义诗人标榜的美丽以及崇高等品质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创作田野诗歌的诗人来自于少数热爱田野、珍视濒临消失的乡村生活的地方诗人群体,他们共同传达专属于当地的依附感。这种记忆从未消散,它不仅存活在克莱尔的田野诗歌中,还萦绕在背井离乡的现代人心中。

        (作者:陈浩然,系首都师范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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