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法暂时外交休战的背后

    法国外交部2月15日表示，7日被召回的法国驻意大利大使克里斯蒂安·马塞当天返回罗马，并向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转达了法国总统马克龙对他的国事访问邀请。此前12日，马克龙与马塔雷拉通电话，重申法意两国关系的重要性。至此，两国因为法国召回大使的关系风波暂归平静。

    本月7日，法国外交部发表声明称，鉴于“意大利政府前所未有且毫无根据的攻击”和“一系列侮辱性声明”，决定召回驻意大利大使进行“磋商”。这是1940年以来法国首次召回驻意大利大使，标志着数月来意法两国矛盾分歧集中爆发。

    尽管目前法意关系出现缓和，但此间各方普遍认为，在5月欧洲议会选举前，作为竞选策略，“五星运动”和联盟党这两大意执政党不会停止对法政府的攻击。

    意法两国间的相互攻击和指责始于2018年6月。当时，意政府拒绝载有629名难民的船只靠岸，法国总统马克龙称这一做法“不负责任”“令人作呕”，引发意大利两位副总理的强烈不满。2018年10月，法国警方越境将数名移民丢弃在意大利境内，引发两国纠纷。法国政府称这仅是“一时疏忽”，但意政府不依不饶。意副总理兼内政部长萨尔维尼称这是法国对意大利的“侵犯”，指责法国警方此前多次未经许可进入意境内执法。法国外交部1月21日召见意驻法大使，针对迪马约指责法国从未停止对非洲国家殖民、利用货币政策操控非洲国家经济、从非洲攫取财富并造成大量难民等言论，提出严正抗议。

    随着法国“黄马甲”运动发酵，意执政党“五星运动”领导人迪马约高调表示对“黄马甲”运动的支持，称“黄马甲”运动的有关理念和政治诉求与“五星运动”高度契合，鼓励“黄马甲”运动“不要退缩”，并表示“五星运动”愿意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对此，法国政府回应：“法国不需要意大利上课。”2月5日，迪马约和“五星运动”骨干成员专程前往巴黎会见“黄马甲”运动代表，成为引爆意法外交危机的直接导火索。法国政府强烈抗议，称这是“又一次令人不可接受的挑衅行为，将进一步削弱意法双边关系”，并最终决定召回驻意大利大使。法国政府质问：“当意大利副总理对那些破坏公共秩序、危害公民安全甚至制造暴乱的人公开说出‘不要退缩’的言论，我们该怎么想？在意大利的友好邻国直接煽动暴乱的言行当然令人无法接受。”

    法国召回驻意大使后，意方立场有所软化。意大利总统希望意政府尽快采取行动重塑意法两国战略互信。意总理和外长都表示希望尽快平息这场外交危机，恢复两国良好关系；迪马约仅是以‘五星运动’领导人而非政府副总理的身份同‘黄马甲’运动代表举行会晤。迪马约也在致法国《世界报》的信中表示，意政府始终认为法国和法国人民是意大利的朋友。但他同时称，同欧洲各国不同政治势力进行对话是一项基本政治权利，因此与“黄马甲”运动代表的会晤完全具有“合法性”。

    意法外交危机爆发后，引起意法工商企业界的强烈担忧。意大利工业家联合会和法国企业运动发表联合公开信称，有必要推动两国开展建设性对话。意法两国间的商品贸易总额约为800亿欧元，法国在意大利约有1900家企业，雇用员工25万人。此外，法国对意投资远超意大利对法投资规模，涉及银行、保险、电信、能源、食品等众多关键领域。意法外交危机还引发国际投资者的担忧。意法关系跌入谷底还将不可避免地为一系列具体问题带来不确定性。例如，法国是否继续履行承诺接收部分抵达意大利的非洲难民。

    一些意大利政治分析人士认为，以“五星运动”为代表的意大利政治势力公开支持“黄马甲”运动，不断对法国政府发出严厉抨击，是针对即将于5月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开展的竞选策略。事实上，自意大利新政府2018年6月成立以来，执政党“五星运动”的民意支持率一直处于下滑状态，目前已落后另一执政党联盟党约9个百分点，导致“五星运动”领导人迪马约的领导能力和领导地位受到质疑。为缓解政治压力，“五星运动”此次选择将舆论矛头转向法国，希望通过对“黄马甲”运动的支持，在未来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构建起“非左非右”的全新政治联盟，进而改变欧洲现有政治生态。

    尽管如此，意大利舆论普遍认为，“五星运动”支持率下滑的根本原因是其推行的“公民收入”政策过于宏大，能否实施并确保公平、促进就业和发展经济，尚需较长时间观察，而“五星运动”在诸如修建高速铁路等大项目上的排斥态度，又引起意大利北部经济较为发达地区民众的不满。“五星运动”以牺牲意法传统关系换取民意支持的政治赌注过高，如不尽快修复两国关系，意大利在欧盟中的处境恐怕更加艰难。

    （本报罗马2月16日电 本报驻罗马记者 陈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