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明式经典家具的生命史

    【读书者说】

    天哪，6公斤重！吓我一跳，没错，确实有这么重。

    读了几十年书，我还是第一次捧读一部由上下两册组成、分量如此之重的著作。这部90多万字、有插图近千幅的皇皇巨著，叫作《明式经典家具文化研究》（修订版），由云南科技出版社出版。

    如今对中国明式家具的鉴赏研究，已成为世界范围内学术界的一门显学，但以明式经典家具文化研究为学术框架的艺术史的出版尚属首次。因为，中外学界古往今来都注重各国艺术史的编撰，中国至今已有文学艺术史、陶瓷艺术史、古代建筑艺术史、古代漆器艺术史、古代美术史、古代音乐史、古代书法艺术史等，只有明式经典家具艺术史还是空白，此著的出版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更令人称奇的是，这样一部高水平著作的作者既非大学教授，也不是科研机构的专业研究人员，它居然出自于一个“民间人士”之手！

一

    金秋十月的一个午后，品着普洱香茗，我和本书的作者沈勤先生聊起了他的《明式经典家具文化研究》，感觉这部沉甸甸的著作，就如同那历久弥香、滋味醇厚的普洱陈年老茶。

    “明式家具为何值得深入研究呢？因为它们是中国古代最为源远流长的，大器晚成的艺术门类之一。”沈勤说：“明式家具从魏晋南北朝产生，隋唐北宋开始流行时尚，南宋辽夏金元明初品种大备，明中期至清初成熟，清盛世到来后在举国上下流行的时尚中达到登峰造极，清晚期至民国又一次中兴。它们是凝结中国文化传统和传统工艺文化最多的家具品种，因而也是最能代表中国文化传统的家具。”

    从闲聊中得知，沈勤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他初中学生时代就开始业余学习木工；“文革”中下乡当了知青，又拜乡村木匠为师；在大学念的是中文系。1985年从云南大学毕业的沈勤被分配到了云南民族电影制片厂工作。在电影厂工作时，因为负责拍摄道具的工作，使得他有幸接触到了一些地方的古建筑和古家具，从此激发了他对明清时期家具的热爱。后来，他到北京拜名师学习鉴赏古玩，去香港参加佳士得、苏富比拍卖会，又想方设法见识了国内多家博物馆收藏的众多家具文物，同时着手收藏研究明清紫檀、黄花梨、老红木、铁力木、金丝楠木等家具。从2005年起，经过多年潜心钻研的沈勤，决定提笔写书，利用业余时间，边写边改，耗时8年多，终于完成了《明式经典家具文化研究》第一版的写作。

    在以往的岁月里，中西方学者和专家对明式家具的探讨，多局限于寻找发现，了解介绍、分析技术工艺成就、工艺美术价值鉴赏，这些工作的进行，通常用古代文献晚明版画，与实物对照整理，互为表里。而《明式经典家具文化研究》主要研究的是：明式家具文化发展的生命史。明式家具的分类；明式经典家具文化的形成；明式经典家具的定义及其内涵外延；明式经典家具在其各个历史时期创制过程中，吸收融合的中国古代建筑、书法、绘画、音乐、舞蹈、戏曲、文学、漆艺、雕刻、风水学与文人山水文化元素；明式经典家具的价值考量、家具构件工艺发展史；明式家具以及明式经典家具的主要时尚期及主要流派；明式家具、明式经典家具的视觉对比研究及鉴定等。

    在书中，沈勤这样写道：“中国自北宋以后，历朝历代的官式家具都不如历朝历代的明式家具的文化艺术成就高；明式家具最优秀的代表是明式经典家具，明式经典家具是中式家具中最具中国古代历史传统、经典文化艺术价值的经典家具，是古代中式家具中最优秀的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家具。明式经典家具生产制作的高峰期，并非明末清初200年，明式经典家具生产制作的高峰一个是清代康乾盛世，一个是晚清民国。明式经典家具是中国手工业时代最后的大器晚成的艺术珍品。”

    因此，他试图通过对明式家具文化内在特质的深入了解，更深刻地认识和欣赏明式经典家具文化，试图通过我国传统文化与明式经典家具相互对照研究，还原明式经典家具在中国古代艺术史上最具人文精神的崇高地位。在沈勤看来，明式家具的发展与建筑的发展一样，它们自身的发展都是在古代社会政治思想文化传统原则和理念的框架里，由低级向高级连续不断地发展。“虽然明式家具的称谓早已约定俗成，但那些没有吸收借鉴融合传统经典文化的明式硬木家具，显然不能算作明式经典家具，只有那些吸收借鉴融合传统经典文化的明式硬木家具才是明式经典家具。因为设计的基础是文化，艺术价值的内蕴是文化，经典时尚的灵魂更是经典文化。”因此他把研究的主要对象聚焦在明式经典家具里的传统经典文化，所以取书名为《明式经典家具文化研究》。

二

    如此一部以我国明式家具为研究对象、沉甸甸的大部头著作，在学术上也是分量很重，且赢得了知名专家学者和业界的一致称道。作为云南民族博物馆、云南大学人类学博物馆的主要创建人和我国生态人类学研究领域的拓荒者之一，云南大学的博导、教授尹绍亭称赞它是一部“传世之作”，并慨叹：“高手在民间”。

    尹绍亭先生认为该著的重要价值和过人的贡献主要有以下几点：“首先，提出了‘明式经典家具’的概念、定义，并论述了明式经典家具的产生及其文化的形成，具有明晰、界定所谓明式经典家具研究对象和研究层面的意义。其次，对明式经典家具的产生发展过程做了‘断代’的尝试，即将明式经典家具发展过程分为定型期、成熟期、鼎盛期、中兴期四个阶段，清晰地展现了明式经典家具的‘生命史’。第三，对前人的观点、结论多所质疑和修正，重新梳理了明式经典家具主要的时代风格和地域流派特征。第四，打破了家具研究深受物质束缚的局限，从文化的高度审视明式经典家具，将明式经典家具与宋元建筑木作、书法艺术、古琴音乐、大理石像、丝绸织绣、文学艺术进行比较，探讨其相互关系，深刻揭示其文化内涵，初步确立经典设计来源于传统经典文化的学说，令人耳目一新。第五，创造性地建立了明式经典家具的构件符号识别系统，为明式经典家具的欣赏鉴定提供了科学可靠的方法。第六，创立了明式经典家具的双向综合研究方法，即分别从形而上的文化研究的层面和形而下的构件学研究的层面入手，然后进行整合的研究方法。”

    （作者：任维东，系本报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