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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8年10月12日 星期五

    “二合一”的男人

    (报告文学)

    作者:东紫 《光明日报》( 2018年10月12日 14版)

        光明图片/视觉中国

        【中国故事】

        有个男人,他叫陈主义。

        男人,是个名词,但也可以用作形容词。当名词,主要指人的生理性别。当形容词,则附着了正义、勇敢、担当、智慧和悲悯等,这些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筛选并留存下来的,有助于人类延续的品质。或许,在某个或某几个时代里,人们用到男人一词时,它是二合一的,或大部分属于二合一的。但在当下,它已严重分裂,太多的男人只属于名词的。

        这种年代里,在福建安溪的深山里见到“二合一”的陈主义,不由心生怀疑。他作为男人的“二合一”,形容词部分有几成是真实的?有多少是演绎的?会不会是为了私利而设计的?像广告词,像包装盒。

        我决定避开所有记者曾涉及的问题。

        “你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我用看起来非常小儿科的,跟他的创业丝毫无关的问题,牵拽他精神经脉的源头。

    有种死亡绚丽又残酷

        陈主义1973年出生在福建省安溪县长坑乡山格村。

        这个有着四百多年鞭炮制造史的山村,有六千多口人,六千亩砂质的土地。贫穷始终困扰着世世代代的山格村人。

        制作鞭炮,是在贫穷里抵抗贫穷的冒险手段。

        没有人统计过,山格村因为鞭炮死去了多少人。但每个山格村人,都清楚地知道他们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他们见识过的死亡,是世上最轻易最残酷的。只要金属物品微微相碰,只要鞋底稍稍用力,只要一根用来紧实引线的铁钉掉落……一家的性命和累积一生的财富就会在瞬间灰飞烟灭,以绚丽的爆炸方式。

        有人试图抗拒这种生活。他们躲避炸药,躲避制作鞭炮的祖传糊口之道。都是个死,宁愿炸死也不能饿死!这成了山格村人说服自己从事鞭炮制作的理由。

        没有别的致富门路的山格村人,只得在春节,用三碗清汤山药——

        敬玉皇大帝。

        敬观世音菩萨。

        求佑护,求平安。

        没有人能说清楚,淮山药在山格村的种植史,也没有人能说清楚单用清汤山药敬祭的来由。山格村人不追究这些文化,他们只注重活。陈主义像所有男孩一样,在放下书包放引线的生活里成长着。小学三年级时,常常相伴上学的同学小A和他的家人一起被炸死了。白天,陈主义再也听不到小A喊——主义,上学去。夜晚的梦里,小A却总是血肉模糊地喊他——主义,我很疼,快疼死了!陈主义说,我想办法不让你疼。

        一个九岁孩子能做的,就是哀求自己的父母不再做鞭炮。父亲收起了做鞭炮的工具,四处打零工。不过两年,生活的困苦再次让其重操旧业。陈主义也重新过上小A死前的那种生活——放下书包放引线。像所有的暂时幸存的山格村人一样,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奔出家门,朝着火光的地方跑。去尽可能地救助。去收敛死者的残肢。尽量把他们摆成人形。然后,流着泪去安葬。

        每一次灾难发生,都像是小A的一次追问——主义,你还没想出办法?!

        陈主义没有想出来。

    不再让母亲们流泪

        像所有山格村的男子一样,陈主义初中毕业就离了校门,十七岁就在父母的主张下结了婚。新婚妻子像山格村的女子一样,没读过书,从四五岁起,就是鞭炮制作者。

        1991年初夏,母亲养的小猪崽生病了,不吃不喝。登门请兽医,兽医姗姗来迟,小猪崽已停止了呼吸。陈主义听着母亲的哭声,听着婶婶大娘们的抱怨,看着层层的山峦,看着山格村人世代为生的沙土地,有了一个决心——去学兽医,到时候,随叫随到,跑着去,一刻也不耽误!

        那样,母亲就不会再因为猪崽哭!全村的母亲们都不再因为猪崽哭!

        陈主义有了坚定的目标,但父亲不肯出学费,十八岁的陈主义流着泪,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生活需要反抗。他决心先去农业学校报名,再想办法借钱交学费。他的泪,有因为父亲不支持而生出的委屈;有怕被学校拒收的担忧;更有因为反抗而生出的激动——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头是仰着的。

        走到村头,遇见堂兄。问明原因后,堂兄说:我支持你,我借钱给你,年轻人有想法好,大胆去做!学成回村的陈主义,发现情况并不如他当初的想象,那些牲畜生了病的人家,认为他年轻没有经验。他们还是去找那个老兽医。

        一天,B上门请他。原来老兽医出门去了。跑到猪圈,一头胖大的老母猪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喉咙里发着咝咝的哮鸣音,陈主义断定母猪得了肺炎。他给猪打了针,嘱咐B说,这种病至少要打三天针。B避过陈主义的目光说,明天再说吧。

        夜晚,躺在床上的陈主义琢磨着B的话外音——明天老兽医就回来了。陈主义相信自己的诊断,也相信口碑是最好的宣传。他挨到半夜,把药抽到针管里,偷偷潜入B家的猪圈。

        次日一大早,B发现老母猪竟然能站起来吃食了,顿时眉开眼笑,答应让陈主义继续给猪治病。

        陈主义开始了他的兽医生涯,他把医疗箱带在身边,随叫随到,诊断明确,医治及时,价格合理公道。他,始终如一地守护着山格村的牲畜,兑现不让山格村的母亲们再流泪的誓言。

    时时想起的那个承诺

        好兽医陈主义让山格村人看到了他的真诚、善良、能力和担当。行医六年后,村民们把他选为村委委员。又过了四年,2003年,30岁的陈主义被推选为村委会主任。

        让山格村人远离鞭炮远离灾难,原是他藏于心底的一个愿望。现在,作为村主任,它更是个责任和工作目标。他白天忙碌,夜晚总是思绪万千,琢磨带领村人发家致富的法子。一个个法子,不是被自己否定,就是被别人否定。

        2004年,政府下令取缔鞭炮小作坊,作为村主任的陈主义被推到两难的境地。他挨家挨户苦口婆心地劝说,希望山格村人能放弃鞭炮,共同想办法想计策,另寻发家致富的门路。每每,总被村民堵得哑口无言——不做鞭炮,我们能干啥?

        上级部门时常下村检查,被没收了鞭炮的村民,如丧考妣,痛不欲生。躲过了检查的人家开始了鞭炮制作游击战,他们到山洞里做,或凌晨做,风吹草动就格外慌乱。死神比任何时候都更贴近山格村。

        2005年腊月的一个夜晚,C家爆炸了,女主人和三个帮工炸死,两个豆蔻之龄的孩子,也在睡梦里被死神掳走……山格村人一面悲痛,一面担心消息外传惹来政府部门的深层查封,毁了他们四百多年来的生存之道。深夜,死者被村民和亲人匆匆埋葬。

        夜晚,陈主义被久未入梦的小A问醒——主义,主义,你还没想出主意来吗?到底用啥法子替代鞭炮赚钱呀?

        啥法子呢?醒了的陈主义辗转反侧。种植、养殖他都考虑过,也都和村委的成员商谈过,计算过。不管是种植山药还是水稻,一亩地的年产值都只有四千元左右,刨掉人工、肥料、农药等花费,几乎没有剩余。养殖,没有外销渠道,全村大量养殖既不现实也很难动员村民……陈主义的叹息在冬天湿冷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不久后的初春凌晨,D在家偷偷搅拌炸药时发生了爆炸。半栋房子直接炸飞。陈主义看着D的半栋房子,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干村委会主任已经三年了,竟然没能想出一个好法子!恨过之后,又是深深的无奈。他知道,恨解决不了问题。

        在这远离城市远离发展的深山里能有啥法子呢?陈主义几乎快想破的脑壳忽然有一丝光亮闪过——去接近城市,说不定能找到发展的路子。

    灵感绽放在求索的大脑里

        陈主义接近城市的方法,就是“跟脚”。有去城里走亲访友的,他就跟去。

        2007年冬,眼看又快到三碗清汤山药敬神的日子,陈主义在村里走的时候,遇到堂兄说要去泉州市看朋友E。陈主义说,带我一起。

        城市人E用火锅招待客人。酒至半酣,E说,最好的下锅菜还是你们山格的淮山,就是皮太难处理了,山药汁粘到手上让人痒,女人不愿干,男人更嫌烦,如果山药不需要削皮就好了。他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的话,进到陈主义的耳朵里,爆发出炸药才有的威力!

        城里人喜欢我们山格村的淮山!!!

        城里人不愿削山药皮!!!

        我们削皮!!!

        我们开山格淮山加工厂!!!

        这些念头在陈主义的脑海里像浪头一样翻涌,开出波动的花,在陈主义脸上一层层地绽放。

        他决定在泉州多待两天,去调查一下市场需求。他了解到,去皮的山药能卖到6.5元一斤,而农民挑到集市上的带皮山药只能卖1.1元一斤!

        陈主义决定把收购价提到2.4元一斤。有朋友善意提醒陈主义,收购价格没必要定那么高,比市场价高几毛钱就保准大受欢迎。朋友说,你这样利润太薄。陈主义说,必须2.4元一斤,这是我测算了的,我们宁愿少赚,甚至不赚也不能低于这个价!朋友不知道,山格村人制作鞭炮,每年每人的平均收入在一万元左右,山药的亩产是四千多斤,只有每斤达到2.4元,才能让每亩地有一万元的收入!只有持平或高出,才能把村里人从鞭炮那边吸引过来。

        村民大会上,德高望重的老先生F用拐棍把地面敲得咚咚响——主义!你这是不想让大家好呀,制作鞭炮是祖宗留给我们的手艺,你说丢就丢了?!我可告诉你们,丢了的手艺是很难找回来的!如果你这招不灵,你让全村人跟你讨饭去吗?!

        F这么一说,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心思摇动。

        陈主义知道,此时此刻,只有坚定不移的态度才能稳住大家,一向在长者面前谦恭有礼的他,强硬地回答道——我家祖祖辈辈是山格村人,你们应该了解我的性格脾气,我跟大家保证,这条路子绝对没问题!

        聚拢了村民的心思,统一了思想,凑了五万元,加上乡里的五万元帮扶资金,十万元开始了山格淮山的加工。

        离开炸药的山格村人,第一次体会到撒开手脚做事挣钱的快乐。他们不再担心无意的碰触,不再担心脚底的碾搓,不再恐惧金属物品……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削皮刀切割刀,利落地手起刀落,嚓嚓嚓的声音伴随着谈笑声,如鼓点伴着古筝。

        在乡政府和县扶贫办的帮助宣传下,“山格淮山”逐渐被市场接受,客户日益增多。陈主义根据一个月的盈利测算出,一斤带皮山药能出0.63斤净山药,去掉包装材料费、人工费、储存费、推广费、运输费、租赁费等,每斤山药片的成本价要5元多,不出意外,每卖掉一斤山药片能得到一元左右的利润。

        这个测算结果给了陈主义充足的信心。他决定加大加工力度,为春节的市场准备五万斤库存。五万斤,纯利就能达到五万块,就能购买切片机,扩大发展。

        前途一片光明。

    真正的彩虹要在风雨后

        陈主义没有想到,任何光明的背面都有阴影,意外总跟着意愿的脚后跟。

        五万斤真空包装的山药片,整齐地码放在冷库里,等待着春节的到来,等待着给山格村人带来第一桶金。

        陈主义每天三次仔细核对冷库的温度显示。

        交货的头天夜里,颇有些激动的陈主义又进到冷库,看着包装盒上的“山格淮山”商标,像看着即将出阁的女儿,既喜悦又爱怜。

        山格淮山!全村人就靠你了!

        陈主义嘴角挂笑,想到山药和炸药,一字之差,却天地之别。一个要人命,一个养人命。两个极端之物,在自己手里完成支撑山格村生存的交接棒。内心感慨,顺手捏了下包装盒。这一捏,让他心里一愣。

        他快速地打开包装。原本瘪瘪的袋子明显膨胀了!

        每一个包装盒的打开,都是希望的一次破灭。

        不但眼看到手的五万块利润没了,十几万块的成本也打了水漂。脑袋里万千只飞虫在嗡,眼泪夺眶而出。陈主义把泪抿进嘴里,咽下去。他知道,自己出了冷库的门就不能再流一滴泪。

        一滴泪,就能坏掉整个山格村人种植山药的信心。

        陈主义想出的办法是——骗过大家,偷偷埋掉!腊月的零点,夜黑风高。陈主义和村支书陈文杰用板车把五万斤山药拉向村外溪边的凹坑埋葬。每见有灯光,就做贼一样拉上罩布,低头蹲下。四个小时。四十趟。回到家,身心俱疲的他,用一瓶白酒把自己送入睡眠。

        四个小时后,他照常出现在办公室里。村人询问为何仓库空了,他挤出笑容说,昨晚一个大客户全拉走了。人们欢欣鼓舞,纷纷说,新的一年里要多种山药。

        他去乡里寻求帮助。乡长当即带着他赶往福州农业大学请教从事净菜保鲜技术的教授。教授告诉他,农产品也有生命,会呼吸。在-3℃~3℃,休眠,相当于人在睡觉;3℃~7℃,处于活跃期,呼吸,松骨,相当于人准备起床;10℃~13℃,会发芽,像人起了床。陈主义的冷库温度定在了3℃~10℃。

        教授一句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陈主义心头的阴霾顿时散尽。

        福州之行,让陈主义认识到科研知识的重要。他相信自己只要肯钻研,山格村的沙土地肯定还有额外的能力。果真,他研制出山药横种和打洞竖种的技术,不但增加了亩产量还解决了山药挖掘难的问题。研制出冬天用水和农积肥把土地浸泡起来,就能让土地“两年一轮休”。为了扩大山格淮山的知名度,他设立了山药节——每年评选山药王,设立了山格淮山美食节——遍请名厨创作山药美食。他和福州农业大学的教授合作,开发了十几款产品,他们生产的山格淮山面线、面条、米粉、茶、薯片等,已经遍销全国,深受消费者喜爱。

        山格村富了起来。

        山格村人永远地脱离了炸药的危害。

        山格村人说,现在没人做鞭炮了,现在是淮山时代!

    大家一起吃才心里踏实

        小A早已不再入梦。小时候,母亲让陈主义端着碗盘,一家家分送吃食的景象却反复来侵袭他的睡眠。梦里,母亲叮嘱他——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才心里踏实口里香。每每梦醒,他就琢磨缘由。

        有一天,厂里开员工大会,陈主义让大家畅谈感想。有人说,咱们山格村早都是明星了,那些外村的,都巴不得变成咱山格村的人。此话一开头,大家都把听到的羡慕赞美之语说给陈主义听。

        都怪老天爷没给他们村生个陈主义!听到这话,陈主义脑子里一阵小规模的电闪雷鸣——我为什么仅仅是山格村的陈主义?我也可以是外村的陈主义啊!我们山格村富了,可山格村周围的人还贫穷着。他顿时明白了梦的启示。

        陈主义决定先带着周围的村富起来,然后带着周围的乡镇富起来。

        他开始跑邻村,查看他们的土地和水源,并租了土地进行试种。一旦试种成功,就赊给每户四千斤淮山种子,免费提供技术指导,并保底收购。他并不要求他们把山药卖给他,他鼓励他们外销,销不掉的再卖给他。对于贫困户,陈主义免费赠送山药种子。

        就这样,由村到镇,陈主义带领着安溪县八个乡镇的人进入了“淮山时代”。帮助一万多家庭,五万多人口,脱离了贫困。淮山的种植面积达到一万五千亩,产值超过三亿元。至2017年冬,宁愿少挣甚至不挣的陈主义,已将淮山收购价提高至每斤12元。

        下一步,陈主义计划把万亩淮山种植地变成淮山“森林”。人们可以到淮山种植园里观光,休闲,品淮山美食,可以参与淮山的种植和采挖,等等。陈主义说,要使淮山事业年轻化,吸引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家,减少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让大家因为淮山就能团团圆圆地生活。

        提到家人,我顺嘴问他的子女。一直侃侃而谈的陈主义卡壳了,好几秒后,才叹口气,颇为难地说——儿子在别的企业里打工,他看不上我,嫌我挣不了大钱,不肯跟我干。

        采访中唯一的沉默出现了。我试图安慰他。但也理解他的孩子。毕竟他们年轻,又都活在盛产利己主义者的时代里。

        还没等我想出安慰的词语,陈主义把低垂的目光抬起来,看向远方说,我不怪他,我自己有时候也迷茫。同学朋友聚会,看人家开着豪车,穿着名牌,在厦门等地有大别墅,娃娃送到国外……我也觉得自己寒碜,他们也笑话我不懂生活,不懂生意,不懂利益最大化……从这种场合离开,我就让自己回办公室,一个人翻看政府发给我的证书,看着那些证书,就能重新想起日子是怎么走过来的,就觉得自己这么做,值!

        陈主义的语调沉缓得让人心酸。我感受到他类似于堂吉诃德大战风车的孤独。在利己的风气里,努力成长为利他的人,犹如在一片稗子地里长成一株稻米。

        翻看陈主义那摞红彤彤的证书,有“福建好人”“泉州市第五层次人才”“科普惠农兴村带头人”“农民讲师宣讲团成员”……有一部分证书是授予山格淮山专业合作社的,“国家农业部无公害农产品产地认证”“福建省名牌产品”“海峡两岸订货会创新金奖”“全国名特优农产品”“国家示范合作社”……

        回味着陈主义的话,想象着他一人深夜独坐的五味,突然就意识到证书的重要——那是对利他行为的肯定,是利己主义时代里用利他者的高尚竖起的小旗帜。这些旗帜,虽然被陈主义锁在抽屉里,虽然只在被利己者伤害的夜晚用来疗伤,但它们毕竟是存在的。是正在努力生长的,也是我们国家努力发扬和褒奖的。

        人类优良品质的延续,其实也像山药,只要存在,哪怕只是一小截块茎,就能以种子的方式进入人的心灵,发芽,生长,惠及众生。就像陈主义母亲在他幼小的心里种下的——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才心里踏实口里香。

        (作者:东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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