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强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准备带领记者前往考古工地的新疆考古队副队长郭物研究员穿戴好遮阳帽、护臂等防护装备后,在北庭故城这片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土地上走着。在他眼里,这个工作了四个多月的地方,让他有了一种感情,一份牵挂。
从外城南门进入北庭故城遗址,来到内城北门南侧,郭物指着他们的发掘工地说:“就在这里,我们发现了莲纹砖铺成的地面。整个莲纹砖大致呈正方形,四个角为唐草纹,中间为花心,莲瓣是中间的主题纹样,形成一个完整的莲花,外面一圈联珠纹。这种莲花纹的地砖在唐代非常盛行,尤其在皇家以及达官贵人阶层,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砖上的联珠纹是早期从波斯经中亚,由古丝绸之路传入中原地区的。北庭故城发现了莲花纹方砖,说明北庭都护府作为天山北麓最高统治机构,级别较高,也充分说明了这里的繁荣。”
北庭故城位于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吉木萨尔县城北偏东12公里处。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唐朝在此设立庭州。长安二年,在此设立北庭大都护府,统辖天山北麓,使北庭成为唐朝在天山北路的政治、军事中心。北庭故城为新疆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历史见证。北庭故城遗址1988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4年作为丝绸之路遗产点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北庭故城遗址核心区域占地5000亩,包括北庭故城及其附属建筑北庭西大寺。2010年启动建设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是新疆首个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北庭故城遗址见证了中国汉唐时期,特别是唐王朝在新疆实行的有效统治,对新疆的繁荣稳定以及古丝绸之路的畅通有重要意义。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按照国家文物局考古发掘证照,今年5月初开始对北庭故城内5450平方米的遗址进行考古挖掘。用郭物的话说,今年的考古发掘面积比过去多年发掘面积的总和还多,是北庭故城迄今为止面积最大的一次考古发掘。
随着郭物的指引,记者看到,今年的考古发掘主要对内城西门、内城北门、外城北门、外城南门及一座佛寺遗址进行发掘,开辟探方50多个,探沟6条。“今年出土的文物主要有钱币,而且都是开元通宝,还有莲花纹地砖、兽骨、瓦当残片、筒瓦残片、陶器残片等。发现的遗迹有内城西门和北门门洞及排叉柱、外城北门门洞及木地袱、平铺的莲花纹地砖、晚期酒坊等。”郭物说。
在外城北门瓮城的夯土里面,考古人员发现了一枚开元通宝。这与201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在对外城南门进行考古发掘时发现的开元通宝钱币相同。这为外城城墙修建年代上限的确认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再次证明,外城墙修建的最早时间不会超过唐代铸造这枚开元通宝的时期。
在内城西门北侧门洞,考古人员发现了9个排叉柱的柱槽及基坑。在内城北门发现门洞两壁排叉柱的基坑,排叉柱中间的是垂直的,两边随城墙略有收分。他们推测,门洞上面应该有个门楼。
作为7至14世纪天山北麓第一大中心城镇,北庭故城见证了唐朝通过设置庭州、北庭都护府、北庭大都护府、北庭节度使等军政建制,管辖西域地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诸多事务,是中央王朝对西域实施有效统治的实物见证和重要的主权见证。但多年来的考古发掘始终在局部地域进行发掘,对北庭故城的整体面貌,特别是它的建置很少能够揭示。对此,郭物自信地说:“今年我们最主要的发现不是出土了众多的文物,而是我们揭示了北庭故城的建置形式。简单地说,它是一个‘2套4重6大块’的格局。”
多年来,大家看到的北庭故城遗址有内外两个城,这很清晰,但在看内城时,就有许多疑问。因为内城出现了一些城墙,这些城墙是干什么的呢?过去曾有人认为,北庭故城是三重城,就是因为对这些城墙遗迹无法说清。还有人认为北庭内城外有个子城,也是因为对这些城墙的作用无法判断。
郭物介绍,认真仔细地发掘之后,他们在内城内发现了很规整、封闭圈合的墙体。这些墙体与城墙都有连接,并非可以单独成为一个子城或是再能成为一个城,是城内的单独空间。如他们在内城西侧首次发现了一段墙体,长度很长,封闭圈合后,北侧竟然与外城墙连接上了。这让北庭故城的内城有了四个明显的区域。
正是这些看似城墙的墙体,让北庭故城的内外城变成了6块区域。因为这些墙体外都有深沟,而且从目前发掘的情况看,北庭故城的城墙都是经过多次叠压而成,相互间有什么关系,目前尚不清楚。“但从这次搞清北庭故城的建置来说,我们迈出了一大步。因为北庭故城的建置清楚了,再发现其中的东西就可以明明白白地知道它出自哪个区域,对北庭故城的整体认识就更明晰了。同时,这也为我们今后发掘、研究北庭故城指明了一个方向。”郭物说。
北庭故城的兴废及其建城史,见证了唐至元等中央王朝管辖治理西域的军政和经济文化发展历史,见证了汉民族与其他各民族交流交往交融的历史。北庭故城堪称历史的百科全书,对于研究阐释“新疆四史”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不知不觉中,阳光已经西斜。高大的北庭故城里的城墙、佛塔遗迹在夕阳里愈发挺拔、威武。记者仿佛一步千年,走在唐朝天山北麓最繁华的北庭大都护府的大街上,信步闲庭,尽览天山雄姿,共享和平繁荣的幸福生活。
(本报记者 王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