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孩子起飞蓄能

    结束对湖南省桃源县第一中学的采访。

    有人问：这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

    回答：为孩子起飞蓄满能量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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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礼堂，全校教职工大会。校长燕立国声音洪亮：“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为人师者，是学生的镜子。要求学生做到，首先自己做到。纪律严，作风正，不能搞歪门邪道。”

    校长不怕家丑外扬。

    桃源一中是名校，校外培训机构盯住了学校优秀教师资源。假期，数学名师魏超贵接到多家培训机构邀请。几轮软磨硬泡，魏超贵有些心动。他的照片与业绩成了广告，贴在培训学校墙上。燕立国找到魏超贵：“我们做教育的，要有正确的价值观。培训机构利用你的资源赚取利润，却损害了教师的形象、学校的荣誉。”

    听了这话，魏超贵主动从培训机构退出。“我没参与有偿补习了，只专注自己的工作，看到孩子们的成长和进步，那种幸福感是钱买不到的。”

    “在我们学校，过于注重学生的成绩，也会挨批评。”高三语文老师李小英讲了她被请到校长办公室的经过。

    李小英曾认为，判断学校好坏的唯一标准是考上名牌大学的人数有多少，一本、二本上线率有多高。多做题才能考高分，于是她铆足劲，见缝插针：早自习，规定学生提前到；晚自习，要求学生推迟回。

    月考结束，语文成绩却并不理想。是压力还不够？作业布置还少？还没来得及找答案，她就被请进校长办公室。

    “今天不说成绩，聊聊学校的目标。”燕立国递上一杯热茶。

    “目标，不就是多考几个名牌大学吗？”李小英小声嘀咕。

    “作为老师，更多的是要思考成绩之上的内容。外界只在乎我们考了多少名牌大学，但我们自己要清醒。”茶熨帖，话舒心。

    “目标搞错，才会有那些不恰当举动。老师快乐教，学生快乐学，才能够实现教学的良性循环。”李小英明白了。

    针对部分老师太拼的状况，学校规定老师不得擅自给学生印习题集，晚上10点05分，熄灯铃响，寝室按时熄灯，不允许熬夜。

    燕立国说：“牺牲学生健康得来的高分，没有意义。”

储能

    6点25分，起床铃响。运动场，校道上，课前热身跑拉开了一天的帷幕。10点，大课间。课间跑为学生注入新的能量。除了跑步，广播体操、健美操等一系列运动环节让学生强身健体。即使是高三，每周两节体育课，每学期一次运动会，都不曾落下。1997年和2001年，学校被评为全国群众体育先进单位。

    副校长陈淑平说：“有健康体魄，才会赢得人生长跑。”

    到坚持零利润的学生食堂看看。5元套餐是莴笋炒肉、筒子骨萝卜汤和黄瓜，9元套餐有牛肉炖魔芋等5样菜，菜品一周内天天不重样。每年开学，都有个别新生家长在周边租房子，给孩子做饭。不久，便出现了退房潮。“孩子说学校饭菜很好吃，让我今后别送饭了。”学生李超凡的家长说。“在学校吃得好，会让学生记一辈子。”副校长邵华文笑着说。

    2013届毕业生肖颖嘉、徐弘毕业5年，还时常相约回学校食堂用餐。454班学生王佳慧毕业前写了一封感谢信，感谢食堂55号窗口的员工：“感谢您的友善，给我打很多菜，让我幸福地享受每一餐。”

    操场和食堂，是学生们储备身体能量的园地；课堂，是学生们储存知识能量的舞台。

    1618班数学课，老师刘增光讲授“极坐标与参数方程”。但讲授主角不是老师，而是学生。“学生老师”在黑板前板书解题，其他学生举手质疑。有问题先由“学生老师”回答。“学生老师”遇见难题时，刘增光才出手相助：“这是我们推行的教学方法，把四权下放给学生，把课堂还给学生。”四权是思维权（思）、演练权（做）、表达权（说）、归纳总结权（悟）。

    政治老师吴佳敏讲“经济全球化的利与弊”，课堂成了辩论会；语文老师彭宏讲李清照的《声声慢》，课堂成了朗诵会；历史老师夏友刚讲甲午战争，课堂成了反思会。老教师刘志敏有些抵触，坚持老办法满堂灌。燕立国启发他：“如果学生消化不良，还一个劲儿喂大鱼大肉，必然会拉肚子。”2012年起，学校全面推广下放四权。

    课堂内，思维飞扬；课堂外，崭新天地。

    文昌中学坐落于一个K字形路口，每逢上下学就水泄不通。2017年下学期，桃源一中学生傅世豪和几名同学一起，开展“引桥下K字形路口交通状况调查”。接连3天在路口守候、录像，分析拥堵原因及对策。带着调研成果，傅世豪和同学走进桃源县交警大队，副大队长聂洵将研究报告复印。不久，交警大队对此处红绿灯的设置重新调整。

    桃源建设路口西侧排污口经常堵塞，化学老师龚丽伟带着学生走出课堂调查卫生状况。同学们将调查结果反馈到环卫部门，问题得以解决。

    每年寒暑假，学校组织学生开展社会实践活动，还有微信课堂。

    1617班的微信公号“独坐小楼听春雨”创办于2017年10月5日。“希望学生能通过课后随笔将课本中所传递的民族精神和价值观、人生观内化为自己的精神需求。”公号创办人彭宏告诉记者。

    燕立国面对诚勤楼外墙“空军招飞优质生源中学”的牌子说：“拥有健康的身体与心智，才会有飞翔的能量。”

    桃源一中是飞行员的培训摇篮。1988年以来为空军部队输送飞行员64名。1993年考上飞行员的张志刚现在是国家特级飞行员，多次率队出色完成联合军演、远程机动作战演练、高原高纬度机场验证武器装备性能等重大任务。

    今年被选拔为飞行员的刘斌兵很自豪：“老师教导我们，做人要有大格局，要有家国情怀。我立志保卫祖国的蓝天！”

起飞

    1717班感恩主题班会。讲台上，班主任胡波望着学生商烨。商烨的母亲在浙江创业，母子感情有些生疏。音乐声中，屏幕上出现了商烨的母亲：“孩子，妈妈非常愧疚，平时忙于工作，对你关心太少了……”商烨泪流满面。“其实很多学生的问题，都源自情感缺失。”胡波说。

    桃源县是劳务输出大县，留守子女占大多数。为孩子们缝补情感，成为老师们不约而同的做法。老师鲁雪峰记着每一位学生的生日，并在当天为他们煮一个鸡蛋。

    对外经贸大学的小叶是桃源一中2016届毕业生，进大学不久被查出白血病。母校得知后一周内筹款60万元，并向对外经贸大学发公函，说明其家庭经济情况并请求协助治疗。如今小叶的病情得到控制，已复学。

    学校设有科力远奖学金、正东正松奖学金、雨虹奖学金，并依托国家助学金、学费减免、“滋蕙”计划等助学形式，每年用于资助贫困生的助学金额达200多万元。多年来无一名学生因贫失学。

    “我十分怀念桃源一中，没有老师的宽容与鼓励，也许我成不了作家。”黄焱焱说。1996年，黄焱焱思绪澎湃，将灵光乍现的小说情节变成文字。老师印其美发现后，鼓励她：“看准的事坚持30年，一定会出成效。”

    2000年从同济大学土木工程学院毕业后，黄焱焱尽管置身商海，但仍坚持每天写作3小时以上。2014年，长篇小说《生死门》问世。

    燕立国保存着一封信。“这是我人生第一笔凭借自身努力得到的回报，数额不多，聊表对母校的一点心意……我将这笔钱寄回一中，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地方，有这么一些人，是我心中一个美丽的梦。”2013届毕业生、飞行员周宏磊在信里说。

    “孩子不是读书机器，而是天使，学校的任务就是，为每一个孩子起飞蓄能！”燕立国说。

    （本报记者 唐湘岳 本报通讯员 徐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