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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8年06月15日 星期五

    芦花恋

    作者:王本道 《光明日报》( 2018年06月15日 15版)

        自然界中,花草树木的种类不可胜数,古往今来的文人雅士徘徊其间,留下了不少锦绣华章,梅花的冰骨玉肌、牡丹的雍容华贵、兰花的清幽雅致、菊花的淡定高洁……在这些叩开人们心扉的花儿中,也有看似并不出彩的芦花。

        在许多人看来,芦花算不上是花。它没有浓郁的香气、夺目的色彩、巧笑倩兮的容颜,然而,2500年前的那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让人们长久地记住了一个暮秋清晨,烟水迷离中的那一片芦苇,记住了芦苇丛中留下的伊人依稀的面影以及痴情守望者的一怀愁绪。芦花,从此总能在人们的心湖里荡起涟漪。

        我的芦花情结,始于30多年前。也是一个暮秋的早晨,我乘车从大辽河南岸赶往北岸的城市盘锦履职。车过当时大辽河上唯一的一座大桥田庄台大桥时,壮美无垠的辽东湾上空,正飘飞着一片似雪非雪的白絮,如烟波浩渺的云,将周遭湿地点染得妙曼而神秘。同车的伙伴说,眼下正是芦花尽落的时节。我打开车窗,立刻有几枚芦花款款飘进来,素雅晶莹,让我想起唐人雍裕之的《芦花》:“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浑似雪,无处认渔家。”芦苇并非珍奇植物,幼年在故乡哈尔滨时,上世纪60年代末在辽南山区插队时,青年时代在营口工作期间,我都曾零星见到过芦花,然而辽东湾之畔湿地上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及其上空飘飞着的浩浩荡荡的似雪芦花,让我眼界大开。

        后来,我在盘锦安家落户,得知盘锦这片4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连片的芦苇荡面积就有120多万亩。每年春、夏、秋三季,芦苇吮天地之精华,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腰姿,亭亭玉立,点染着辽东湾大地。仲夏时节,芦花开始绽放。初起的芦花,如丝绒一样的柔滑,呈鲜嫩的绛红色,风姿绰约。入秋之后,芦花渐呈灰白色,且白色日渐加深。随着秋寒一寸寸地深入,芦花变得洁白无瑕,芦秆、芦叶也变成金黄。而后,在飒飒秋风的吹拂之下,花絮开始纷纷扬扬,空灵飘逸,澹白而清雅。作为一种自然资源,芦苇的用途也很广泛。湿地上大面积的芦苇,首先有着净化空气、调节湿度的功能。它还可以用来造纸,可用作建筑材料,芦根又可食用、药用。

        在盘锦的这些年里,我与芦花结下了不解之缘。为了能与芦花朝夕相伴,每年中秋时节,我都会带着一把剪刀,穿行于由绿变黄的芦荡之中,剪下几株硕大、飘逸的芦花,插进花瓶,摆放在家中和办公室的案头,花朵在一年间都不会飘落。如此这般,年年更新。此刻,案头的芦花,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有外地的文友见此情景,纷纷效仿,前来盘锦采芦花。“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我也乐于采些应季的芦花,赠送给远方的朋友。

        两千多年前,《蒹葭》以爱的主题入诗,那片伫立千秋的思想芦苇,体现了远古以来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憧憬。上世纪50年代,曾经读过一首以现代诗的形式直译的《蒹葭》:“芦花一片白茫茫,清早露水变成霜/心上人儿她在哪,人儿正在水那方/逆着曲水去找她,绕来绕去道儿长……”读来别有一番韵味。爱似乎成了一种基因,始终在芦苇身上传续着。最近在媒体上读到一个关于“芦花枕”的故事。一对小夫妻分居两地,有一次小伙子探亲回家,背回一个软软的枕头,竟是芦花做成的。原来,他知道妻睡眠不好,或许是与枕头有关,工作单位附近恰好有片芦荡,于是抽空采来芦花,积少成多,做成了一个枕头。年轻的妻从此夜夜不离那个芦花枕,睡眠竟也好了起来。

        “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千丝万缕意绵绵。情和爱,花为媒,千里万里梦相随。莫忘故乡秋光好,早戴红花报春回……”如今,一曲悠扬婉转的歌曲《芦花》成为盘锦的市歌传唱开来。新的时代,芦花被寄予了更多的温情与美好,愿它将这些绵绵情思传播四方。

        (作者:王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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