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蛙鸣

    【留住乡愁】

    没有蛙鸣的夏夜是死气沉沉的，就像一日三餐缺油少盐般寡淡无味。有了蛙鸣点缀，再偏僻的乡村也会灵动鲜活不再寂寞；再庸常的农家生活也有滋有味不再枯燥。

    乡村夏夜的帷幕是被蓬勃的蛙声扯下来的。日落西山，暮云四合，荷锄而归的农人沿着熟稔的阡陌，闻着庄稼的清香，伴着一阵阵的蛙鸣，走进炊烟袅袅的草木家园，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关住柴门，也把白天的满身疲惫与尘世的烦琐杂念统统抛在门外。此时，家人已把刚出锅的粗食淡饭端上了桌。门外是动听的蛙声，院中是浓浓的亲情，农人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谈论着桑麻稼禾，欢声笑语飘过一道道青青篱笆，渐次淹没在如水的蛙鸣中。

    聆听蛙鸣，最好是在乡村夏夜有月亮的夜晚，如果有一片荷塘就再好不过了。月上中天，潜伏在夜色中的蛙们也该出场了。刚开始，先是一声、两声，零零星星、稀稀疏疏的，且时断时续、如丝如缕、缥缈轻盈——这大概只是个别蛙在领唱，或者只是吹响呼朋引伴的集合号，用不着大腔大调，其他蛙们便心领神会，纷至沓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支乐队的人手就凑齐了，先是摇其长舌、鼓其白腹，你一声我一腔专注地对唱，就像有情人对山歌般卖力地展示着婉转的歌喉，讴歌这场美好的爱情夜宴。不大一会儿，这些一小股一小股的蛙声便汇聚在一起，呈现出排山倒海的磅礴气势，似疾风骤雨，又如万马奔腾，很像天地之间演奏的雄浑交响乐，一下下撞击着耳膜、敲击着心扉。

    唱得久了，或许感到累了，蛙鸣骤然停止在某个音符上，四野重归静谧。此时，不甘寂寞的夏夜只是抛一个媚眼过去，眨巴几下眼睛，就撩拨得那些有灵性的蛙们心旌荡漾，准备养精蓄锐后再次一展歌喉。

    很快，经过短暂的休憩，蛙声再次如潮水般漫过荷塘，率性而起、随意而落，如诉如歌、如擂如鼓，似近若远、遥相呼应，任你千遍万遍侧耳聆听都不会生厌。于是，枕着这填满夏夜的蛙鸣，农人们踏实地入梦了，一夜安眠。

    乡谚云：“立夏听蛙，以卜丰歉。”农人们视青蛙为田间卫士，更视蛙声为丰收预兆——蛙声重，意味着雨水充沛，预示着五谷丰登。一地葳蕤的庄稼，在声声蛙鼓的丰收序曲中潜滋暗长，酝酿着一季的收成；土里刨生活的农人们，在“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喜悦与希冀中安享太平，绽放出会心的笑容。

    年年蛙鸣声相似，每每倾听景不同。在乡村聆听蛙鸣，我不禁要感念泥土的恩泽和农人的淳朴。

    （作者：梁永刚，系河南省平顶山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