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家公园体系是如何形成的

    在当今世界的自然与文化遗产保护中，美国的国家公园颇具代表性。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美国构建起了兼容并包的国家公园体系，将几乎所有重要的、具有国家代表性的遗产都纳入其保护范围。国家公园被誉为“美国从未有过的最佳创意”，成为表征美国文化的一张名片。

    早在19世纪初，美国的一些文学家、艺术家、探险家等有志之士便已认识到资本主义开发对北美大陆原始荒野造成的破坏，开始呼吁保护荒野。于是，用国家力量来保护自然的思想开始萌发，并逐步走向实践。1832年，边疆风景画家乔治·卡特琳首次提出设立“能够展现原始自然之美的国家公园”的设想。同年4月，“热泉保留地”在阿肯色州诞生，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由联邦政府设立的保护区。1864年，国会为了“公众利用、度假和休闲娱乐”，将约塞米蒂山谷保护起来，开启了将具有壮丽自然景观的荒野地保留为公园的先例，并为黄石公园的建立起到了示范作用。1872年，《黄石公园法》宣布“为了人民的利益与愉悦”将黄石河源头地区保留为“公园或娱乐地”，标志着世界上第一个国家公园的诞生。

    黄石公园具有的地域广阔性、风景壮丽性、荒野原始性等特征塑造了美国国家公园的基本标准。有了这样的先例，从19世纪末期开始，美国的自然保护主义者、科学家等认同自然的美学、精神、文化、科学价值的知识精英阶层与着眼于旅游经济利益的铁路集团联合起来，通过国会立法将那些具有壮丽自然景观的荒野区设立为国家公园，红杉、雷尼尔山、火山口湖、冰川等国家公园应运而生。当时设立这些国家公园并非仅出于生态保护目的，而在于荒野景观是美国人引以为傲的“国家奇迹”，可以供美国民众参观游览。国会立法授予内政部对国家公园的“专属管辖权”，确立了内政部负责国家公园管理的制度安排。与此同时，美国还通过设立国家纪念地、国家军事公园等保护区来保护美国的历史文化遗产和印第安人文化遗存。1890年，国会立法建立了奇克莫加和查特努加国家军事公园，并将其归属于陆军部管辖，拉开了美国保护军事遗产的序幕。1906年，美国设立梅萨维德国家公园保护印第安人史前崖壁居室。同年又颁布《古迹保护法》，授权美国总统可以通过“公开声明”的形式将“历史遗迹、历史性的和史前的构造物以及其他具有历史和科学价值的物件”保留为国家纪念地，为自然和文化遗产保护打开了便利之门。于是，大量的国家纪念地、国家军事公园得以建立，成为与国家公园并行不悖的重要保护区，但这些保护区的管辖权并不统一，而是分别隶属于内政部、陆军部、农业部及其他部门。

    1916年，国会通过《国家公园管理局组织法》，在内政部设立管理国家公园的专门机构——国家公园管理局，授权该局局长“负责监督、管理和控制现存的下辖于内政部的国家公园、国家纪念地、阿肯色州热泉保护区以及此后由国会设立的其他国家公园和与之类似的保护区”。由此，美国国家公园体系初步形成，并为日后扩展并形成统一管理模式奠定了基础。在局长史蒂芬·马瑟的领导下，国家公园管理局积极推动设立新的国家公园和其他保护区，并将其扩展到美国东部，从而使国家公园建设成为全国性的运动。1929年，奥尔布赖特出任公园管理局局长之后，积极谋划扩大国家公园体系，并于次年将国会设立的华盛顿特区公园路、华盛顿出生地国家纪念地、约克镇国家纪念地以及三个新设立的历史公园置于管辖范围，正式宣告向文化遗产管理进军。1933年6月10日，在奥尔布赖特的努力下，罗斯福总统发布第6166号行政命令，将“所有公共建筑、保护区、国家公园、国家纪念地和国家公墓”交与国家公园管理局管辖。于是，国家公园管理局将原属于陆军部、农业部和其他机构管辖的国家纪念地、国家军事公园、国家战场公园等纳入管辖范围，并获得了对华盛顿纪念碑、林肯纪念堂、白宫等文化遗产的管辖权。至此，国家公园管理局成为美国最大、最权威的自然与文化遗产管理机构，主导美国的国家遗产保护与管理。

    此后，国家公园管理局不断尝试将新建立的具有国家代表性的各种类型保护区纳入其管辖范围。例如，国家公园管理局通过《历史遗迹保护法》（1935年）、《公园、风景路和休闲地法》（1936年）、《国家游径系统法》（1968年）、《原生景观河流法》（1968年）等一系列国会立法，成为国家历史遗迹、国家海滨、国家休闲区、国家景观道、国家原生风景河流等保护单位的管理者。国家公园管理局下辖的保护单位越来越多，保护类型也愈发多元化。截至2016年，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下辖的保护单位一共有400多个，大致划分为自然、历史、军事和游憩四类。国家公园体系占地总面积超过8400万英亩，汇集了美国最具有代表性的自然与文化遗产。除了少数几个单位是与其他机构共管外，其余皆由国家公园管理局全权管辖。

    美国国家公园的设立和管理有着完备的法律和政策体系。国家公园管理局做出的关于国家公园的所有决策，大到发展目标及规划的确定，小到建设项目的审批和经营行为的规范，都按照法律和政策规定来进行。同时，相关立法还明确了国家公园管理者保护自然和文化遗产的责任和义务，并赋予其公共资源“守护者”的身份，始终围绕自然和文化遗产资源保护来履行职责。国家公园管理也非常注重对科学研究成果的吸收，国家公园管理局聘用了大量科学家，并与诸多科研机构合作，对国家公园的设立、规划、保护、利用和管理进行研究，为管理部门在生物多样性保护、生态恢复、外来物种管理、病虫害防治、火灾控制等各个方面提供科学指导，确保国家公园管理建立在坚实的科学研究基础之上。

    美国国家公园体系是美国历史文化发展的产物，反映了美国人对自然、历史、文化的认知与态度。国家公园体系在美国社会中扮演着多重角色，发挥着重要作用。它们不仅实现了对珍贵的自然和文化遗产的保护，而且还是满足人们旅游娱乐需求的“国家游乐场”，是进行科学研究的“自然实验室”，是保护野生动植物的“自然保护区”，同时也是承载着国家的历史记忆并塑造美国人国家认同的“神圣空间”。

    （作者：高科，系长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