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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国《华尔街日报》刊载该报专栏作家安德鲁·布朗尼题为“中美贸易战恐一触即发”的文章，副标题是“创纪录的中国年度对美贸易顺差是敌意的催化剂”。文章一出，舆论哗然。特朗普政府近期不断释放针对中国输美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的消息，中美贸易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在并不缺乏煽动性语言的美国媒体语境下，对这场所谓的“贸易战”煽风点火者有之，隔岸观火者有之，但同时亦不缺少难能可贵的媒体和分析人士发出的理性声音。
1.复苏与顺差：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美国财经网站《福布斯》日前刊载美国社会学教授萨尔瓦多·巴博内斯的文章《美国经济正在蓬勃发展，这是2017年美国与中国贸易逆差增长的原因》。供职于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的巴博内斯长期关注亚洲尤其是大中华地区在全球经济中的作用。文章称，根据美国有关部门的统计，2017年美国对中国大陆和香港地区的全年贸易逆差可能达到约3400亿美元，那将意味着与2016年的2800亿美元逆差相比，2017年全年贸易逆差上涨了17%至18%。
文章说，在美国人口普查局将于2月6日公布的官方统计中，美对华贸易逆差的数值可能显得巨大且日益严重。但是，这不应该引起任何人的担心。作者分析说，对于不同时期的不同经济体，贸易逆差意义不同。对遭受巨大冲击和陷入衰退的疲软经济体，巨额贸易逆差或表明一个国家在国际收支危机中有失控的迹象，但是，这种结论对于当前的美国几乎并不适用。在一国经济强劲的情况下，大量的贸易逆差意味着更多的资本流入，而不是流出这个国家。因为当资本账户为正值时，经常账户必须是负值才能保持平衡，而经常账户负值意味着贸易逆差。
诚如这篇文章所说，近年来，特别是特朗普政府上台后，美国经济有所复苏，经济增长率保持在2%至3%，失业率创下17年来最低值，股票市场高歌猛进。因此，巴博内斯认为，在近3年来保持较快经济增长、12个月内美联储4次加息后，美国资本账户盈余迅速增长，国际投资者青睐美国市场。如果特朗普的税收改革政策能够推动经济增长，特别是说服美国公司将目前持有的海外利润回流，在资金流入的情况下，美国今年的贸易赤字还会进一步扩大。作者据此认为：“这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或者对长期经济增长来说两者都不是。这取决于你相信谁，但无论如何，这与中国没有任何关系。”换句话说，贸易赤字应该是美国经济复苏的结果。
巴博内斯的观点使记者不禁想到近日与美国一位经济学家的交流。该经济学家认为，现在人们一味关注中美贸易关系中美国对中国出口少这一现象，却忽略了美国从中国进口同样可以反映美国经济强劲这一事实。一个国家经济表现的好坏，并不完全只取决于出口，还反映在进口上。正是因为美国经济复苏强劲，民众有了更多的收入，反映在购买更多的进口商品上，而进口增加同样可以推动美国经济的发展。他认为，美国媒体和部分政客突出美中贸易逆差的说辞是以偏概全。这位经济学家与巴博内斯的看法可谓不谋而合。
2.贸易平衡：一个问题的两面
无独有偶，1月18日福布斯网站刊载了长期研究贸易问题的肯·罗伯茨撰写的《在美中贸易讨论中缺乏理性思考》一文，对美中贸易逆差进行了理性分析。文章称，单纯从数字看，过去20年里，美对华贸易逆差是增长的，但如果说美中贸易不平衡则不准确，事实上，美中贸易（相较20年前）更加平衡了。
文章举例说，在2000年，也就是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前一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是838.3亿美元，今天这个数字是当年的4倍多。但是，2000年美国每一美元的对华贸易中，只有14美分是与出口相关的，这一比例上升到了20美分，涨幅接近50%。而同一时期内，世界其他各国对华贸易中，出口占比平均从39美分涨到40美分，几乎没有变化。与此相比，中国实际上正在改善对美贸易平衡。
文章表示，当前的情况是，贸易的“馅饼”在变大，美国与中国以及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进出口都在增加，这就意味着贸易逆差只是一个实际数值的增加，而并不能准确反映贸易双方的相互关系。如果使用美中贸易关系中的实际数字来分析，则可以看得更加清晰。2000年，美国对中国出口额161.9亿美元，进口额1000.2亿美元，进出口额相比是6倍多，实际数字差额是838.3亿美元。根据2017年前11个月的统计，美国对中国出口额1167亿美元，进口额4611.2亿美元，尽管实际数字差额要比2000年的838.3亿美元大得多，但进出口额相比略高于4倍，与2000年的6倍多相比，实际上是下降了。作者认为，“当2月初美国方面公布贸易数据，针对美对华贸易逆差的‘咆哮和怒吼’开始时，请记住：相比20年前，美国对中国贸易实际上是更加平衡了”。
3.经济问题：最好让市场来说话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学院中国研究系主任大卫·蓝普顿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不论你认为2017年美中贸易摩擦是什么样，今年它将变得更针锋相对。近期，特朗普政府采取了罕见的举动。尽管并没有美国相关企业对中国输美铝产品提出申诉，特朗普政府却主动启动对中国产铝箔进行反倾销的调查。其他诸如悬而未决的中国输美钢铁调查，特朗普政府宣称这些进口可能会给美国国家安全带来威胁。分析人士无不担心，在特朗普执政的第二年，美中“贸易战”风险上升。
近日，《洛杉矶时报》一篇文章援引美国财政部前负责中国事务、现供职于位于洛杉矶的TCW新兴市场集团的分析师大卫·洛文杰的话说，特朗普如果对中国施加贸易制裁而中国采取反制措施予以警告的话，受伤的将是美国的出口商。
美国企业研究所的中国问题专家史剑道指出，大豆和波音飞机将是中国回击的最有可能的前两个目标。因为大豆和飞机是美国对华出口前两位的商品。诚如斯言，正如肯·罗伯茨在上述文章中指出的，20美分或许不能令很多人欢欣鼓舞，但不论从大豆出口商还是到波音飞机制造商，对于许多美国出口商和那些生计严重依赖中国、生计将受到贸易战严重破坏的人来说，却是利益攸关。因为中国是美国大豆出口最重要的市场，也是美国飞机出口第二大市场。对于美国的汽车制造业来说，同样如此，因为美国正在出口更多的汽车到中国。美国的制药业同样依赖中国，当前中国正在进口更多美国生产的药品。
美国财经媒体CNBC近日发表独立分析人士麦克·伊万诺维奇的文章指出，“美国与中国争斗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文章认为，美国没有必要挑起与中国、日本和德国的贸易战争。美国针对中国的贸易战言论完全不明智，美国应全心全意拥抱中国主张的在双边贸易关系中的双赢合作，美中贸易问题需要与政治和战略问题脱钩。文章奉劝美国远离公然的贸易保护主义和愚蠢的保护主义言论，要想真正减少破坏性和危险性的贸易逆差，就应该基于世界贸易组织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制定的有关纠正系统性和过度贸易失衡的规则，调整贸易政策，进行一种明智的经济外交。
西方有句名言，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正如前文提到的记者采访的那位经济学家所说：“经济的东西最好还是让市场来说话。”但是，在“选举政治挂帅”的美国，经济和贸易问题往往被当作一张“政治牌”来打。今年恰逢美国中期选举，对于特朗普总统来说至关重要。大卫·蓝普顿说，在选举年，温和立场是不会被奖励的。《洛杉矶时报》的文章指出，美国当前的政治气候似乎对当前中美贸易形势无益。然而，对于特朗普来说，打贸易战未必会对其执政有利。这是因为，特朗普的选民基本盘多是蓝领工人，而他们依赖来自中国的廉价商品，以及因为中国而产生的就业机会，一旦打贸易战，这些人将会不安。
1月17日晚，美国中国总商会2018年度晚宴在纽约举行。晚宴回顾了过去40年中美关系的发展历程，展望未来中美关系的前景。当天获颁“中美交流亲善大使”的美国黑石集团董事长苏世民表示，中美不可能在各方面都步调一致，但只要双方在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的基础上展开交流合作，就一定能够互惠互利，应对共同的挑战。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在致辞中表示，中美经贸关系的本质是互利共赢，中美两国经济发展需要更开放、更包容、更平衡和可持续的经济全球化环境，这要求中美两国加强全球经济治理合作，维护并改善现有的国际体系。
4.美中贸易：互利共赢恰逢其时
近日，中美经贸合作传来好消息，特朗普政府批准了任内首笔中资收购美国企业的交易。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中国的一家半导体公司北方华创收购美国宾夕法尼亚州AKRION系统公司的交易获得了美国外国在美投资委员会的批准。而在此前，多家中国企业收购美国企业的交易曾被该委员会以国家安全为由阻止，例如近日中国互联网金融企业蚂蚁金服收购美国汇款公司速汇金公司项目夭折。因此，此刻这样的好消息仿佛冬日里一股暖流。
或许，中美经贸前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美国阿诺德·波特公司的高级顾问、美国前中国事务助理贸易代表克莱尔·里德说，他并不认为当前美中之间会有一种“大决战”式的对抗，因为在双边关系经历一定程度的起伏之后，面对经济问题，双方都会充分采取实用主义，都会有变化。据《洛杉矶时报》报道，设在旧金山的马修亚洲公司的投资分析师、前美国驻华使馆经济官员安迪·罗斯曼在接受采访时认为，假如美国的就业和收入如预期那样继续保持增长，特朗普就会拿经济成就说事，从而推迟对华贸易战，或继续在与中国打交道时表现出柔和一面，就像他迄今为止所做的那样。
《洛杉矶时报》的文章援引美国一家塑料制品公司的负责人拉塞尔·约翰逊的话说，在中国的美国企业或许在当下抱怨多多，但是最终还是想留在中国，因为中国有巨大的市场。约翰逊在中国做了40年生意，他说，对他这样的制造商来说，目前情况还是与以前一样好，他乐观地认为美中贸易战不会爆发。
长期担任美国美洲委员会暨美洲协会副主席的埃里克·法恩斯沃斯日前撰文指出，美中两国的制度在本质上完全不同，两国的历史、利益和价值观也不尽相同。但两国必须相信合作与务实，而非试图用孤立方式削弱对方。未来美中关系存在不确定性，或许会出现逆境，但不一定就是冲突，关键是要让美中关系中的机会最大化、下行风险最小化。2018年，这一切起步恰逢其时。
（本报华盛顿1月22日电 本报驻华盛顿记者 汤先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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