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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7年09月26日 星期二

    谱就一曲绿色的生命之歌

    ——千里黑河调水记

    作者:本报记者 周华 《光明日报》( 2017年09月26日 04版)
    黑河上第一座拦河枢纽——草滩庄水闸枢纽。本报记者 周华摄/光明图片
    “死去”的胡杨树长出绿枝。本报记者 周华摄/光明图片

        一条河,曾是《山海经》中湖光潋滟的“西海”,造就了溪流纵横、湖泊密布的“塞上江南”;

     

        一条河,孕育了世界上最长的文明走廊——河西走廊,成为上古时期中国对外开放的前沿阵地,诞生了璀璨的青铜文化;

     

        一条河,流经4000多年前就有先民定居的军事要地——酒泉,留下了众多的军事设防遗迹,至今仍是中国重要的国防基地;

     

        一条河,养育着有3000多年历史的丝路重镇,留下了“不望祁连山顶雪,错把张掖当江南”的美丽诗句。

     

        这条河就是黑河。

     

        黑河,古称弱水。千里黑河从祁连山北麓奔涌而下,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也是河西走廊粮食基地、国防基地、居延绿洲的重要水源。然而,自20世纪50年代起,由于气候变化、经济社会发展,黑河流域土地沙化严重,美丽辽阔的居延海干涸了,胡杨林枯萎了,建于公元9世纪的黑城房舍被深埋沙中,一系列生态恶化问题凸显。直至2000年黑河管理局开始实施黑河水量统一调度,17年的不懈努力使东居延海重现昔日风采,枯死的胡杨林死而复生。8月底到9月初,记者随中央媒体“黑河调水生态行”采访团沿着黑河流域行走下来,鲜为人知的黑河调水故事在我们眼前徐徐展开。

     

    1.“把水留给下游,不让内蒙古的沙尘暴影响北京”

     

        踏上当年调水工作者走过无数次的老土路,汽车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颠簸穿行。浓浓的沙土味不时传入车内钻入鼻孔,荒漠上稀疏而顽强地生长着低矮的梭梭草,几乎见不到一棵树。近6小时的车程,沿途了无人烟。当眼前逐渐出现一大片绿色树林时,心里竟有了一阵惊喜。我们来到了大漠深处的绿洲盆地酒泉市金塔县。

     

        金塔县干燥少雨,风大沙多,生活生产用水严重依赖黑河水的自然补给,这里的土地“有水即是良田,无水便是荒漠”。在明末清初,黑河中下游地区就出现用水矛盾。据《甘州府志》《甘肃七区纪要》记载,清陕甘总督年羹尧赴甘肃等州巡视,道经镇夷五堡,老百姓黑压压跪满街道“具诉水利失平”。年羹尧在此首定黑河“均水制度”,并借助强大的军事手段解决水事矛盾。

     

        黑河调水不仅保障了中下游百姓的生活生产用水,而且促使百姓在严格执行用水制度的过程中,增强了节水意识,主动调整种植结构。在金塔县鼎新灌区,种植大户蔡兵告诉记者,以前他种棉花,每年需浇水5次,现在改种籽瓜,采取节水灌溉后,只需浇水3次。在金塔,每亩小麦仅卖1000多元,每亩葡萄和枸杞能卖5000元、8000元,农民自觉种植葡萄、枸杞等高效节水作物。2016年金塔县人均年收入达1.1万元,比2000年翻了两番。

     

        “为了黑河调水,10多年来黑河管理局作了相当多的工作,‘无灌不植’的金塔才有了勃勃生机。”金塔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水务局原局长许兆江感慨万千。

     

        针对黑河流域不同的自然条件,黑河管理局按照国务院批准的《黑河干流水量分配方案》和水利部签发的《黑河干流水量调度管理办法》,严格控制用水总量,细化丰水期、平水期、枯水期水量分配方案,中游以农业用水为主,下游以生态用水为主。枯水年照顾中游农业灌溉用水,丰水年照顾下游生态用水。严格的用水管理促进了节水型社会建设,也得到了百姓的理解,中下游的用水矛盾逐渐消除。

     

        位于河西走廊中段的张掖市,绿树成荫,湖泊众多,素有“塞上江南”之称,但实际上这里缺水情况也很严重。“张掖市平均年降水量110毫米,蒸发量却达1400~2700毫米。人均占有可利用水资源量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是典型的资源型缺水地区。”张掖市水务局总工程师李瑛介绍说,为此,张掖市严格执行水资源管理制度,大力发展节水高效绿色现代农业。头闸村45岁的村民郭龙指着身边的玉米地告诉记者:他家的50亩地以前种着小麦、玉米,每亩地一年要浇水8~12次,自2002年实行节水型社会建设后,每立方水由1角钱提高到1.45角,他家的地便改种了制种玉米,每亩地一年只浇水5次。现在村民们学会了计划用水,按时灌田。“不然调水期一到,闸口关闭就没水浇地了。以前我想不通自己的地都不够水浇,为啥要把水调到下游。现在明白了,把水留给下游,不让内蒙古的沙尘暴影响北京。”

     

        2006年,张掖市成为“全国节水型社会建设示范市”。

     

    2.枯死的胡杨复活了

     

        汽车在辽阔的戈壁滩中行驶,荒凉单调的景象让长途跋涉的我们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大片千奇百怪、神态各异的胡杨枯树闯入眼帘,仿佛是胡杨“陈尸”遍野的沙场,透出一股悲壮的气氛。8月30日,记者来到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当进入传说中的“怪树林”深处,看到在有水的地方,一些“死去”的胡杨树又长出了绿枝,有人惊呼:“怪树林复活了!”胡杨树的死而复生,得益于汩汩而来的黑河水。

     

        额济纳面积不到12万平方公里,其中70%为无人居住的沙漠区域。这里干旱少雨,年均降水量不足40毫米,年均蒸发量高达3800多毫米,额济纳旗的生态与黑河调水息息相关。

     

        20世纪50年代,黑河中游大力建设商品粮基地,扩大灌溉面积,流入下游的黑河水急骤减少。1961年西居延海完全干涸。1992年东居延海干涸。居延海在汉代时曾被称为居延泽,魏晋时称之为西海,唐代起称之为居延海,是黑河水注入而成的天然湖泊。历史上的居延海水美草丰,是我国最早的农垦区之一,还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也是兵家必争必守之地。唐代大诗人王维曾写下著名的《出塞作》:“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东西居延海的消亡,加剧了额济纳的生态环境恶化:红柳树、沙枣树成片死亡,75万亩胡杨树锐减至39万亩。沙尘暴天气频繁,绿洲边缘的地下水位严重时下降至7米。全旗的水井几乎全部干涸,人们吃水得排队取水,农牧民为了抢水常常发生争端。

     

        是黑河调水,彻底改变了这里的自然和社会生态。“黑河调水使流域各方逐渐形成生态文明建设‘一盘棋’思想,中游地区通过统一调度、改革水价等措施,进一步提高节水意识,确保下游水量;下游提高生态用水效率,生态保护意识不断提高,为流域生态文明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黑河管理局副总工程师高学军介绍说,目前,中游人工林面积有所增加,盐碱化土地有所减少。下游额济纳绿洲生态环境持续恶化的趋势得到遏制,局部地区生态环境开始好转,居延三角洲绿洲面积较调水前增加了100平方公里。

     

        “为了有效利用来之不易的有限的黑河水,额济纳秉承‘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坚持生态优先战略,开始了生态保护建设工程”。额济纳旗副旗长陈铁军介绍,退耕还林、退牧还草,把生态脆弱区的人口迁移至生活条件较好的城镇,让农牧民从事旅游业,带动三产发展;调结构转方式,稳步发展高端畜牧业,不断增强特色沙产业,打造精品林果业,大力发展休闲农牧业。黑河调水使额济纳地区生产生活条件得到改善,繁荣了胡杨生态旅游产业和边贸经济,有效地促进了民族团结和边疆稳定。2016年,额济纳实现生产总值43.9亿元,是2000年的30.5倍;城镇居民人均收入达3.5万元,是2000年的6.64倍;农牧民收入达1.93万元,是2000年的6.4倍。

     

        调水17年来,东居延海连续13年不干涸,记者眼前的东居延海正在恢复昔日风采:一望无际的湖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芦苇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红嘴鸥在自由飞翔。经监测,居延海湿地水域面积达6.3万亩,湿地鸟类达73种,沿河两岸近300万亩濒死的柽柳得到抢救性保护,胡杨林面积由39万亩增至44余万亩。

     

    3.弱水不弱,再唱欢歌

     

        黑河调水受命于危难之际,没有任何成功经验可循。黑河管理局不断在实践中探索,创新调度模式、丰富调度手段。黑河管理局局长刘钢介绍,17年的调水实践,黑河管理局逐步探索出一条流域管理与区域管理相结合、断面总量控制与用配水管理相结合、统一调度与协商调度相结合、联合督查与分级负责相结合的调度模式,初步建立了涵盖调度督查、责任落实、协调沟通等多个环节的工作机制。黑河流域的节水农业技术和水管理模式不仅对中国西部缺水地区脱贫致富产生示范带动作用,而且随着“一带一路”的推进,在非洲和南亚干旱区也将有良好的应用推广前景。

     

        面对已经取得的调水成效,黑河人并没有满足。高学军告诉记者,黑河流域生态环境仍然十分脆弱,统筹协调好流域生活生产和生态用水依赖于进一步加大综合治理,逐步建立水资源管理的工程、技术、法律、经济等综合保障体系。面临新挑战,黑河人在改革创新中奋勇前进。他们正在全力推进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建设,这是黑河干流首座控制性工程,是流域重要的水资源配置工程、生态保护工程和扶贫开发工程;加紧推动《黑河流域综合规划》审查与批复,加快《黑河流域管理条例》立法,形成黑河流域法律支持系统;力争“十三五”期间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投入运行,进一步促进河流生命健康、流域生态恢复和沿岸经济社会持续发展。

     

        8月底的黑河峡谷,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建设工地上机械轰鸣、热火朝天。这里的一派紧张繁忙景象仿佛在告诉人们:不久的将来,千里黑河必将走出昨日“弱水之痛”,再传发展喜讯,唱响水丰草美、物阜民丰的生命欢歌!

     

        (本报记者 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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