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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7年08月03日 星期四

    写好行书须“四敢”

    作者:刘仁刚 《光明日报》( 2017年08月03日 12版)
    《刘仁刚书唐·王勃滕王阁序》 书法出版社 2017年5月
    赤壁赋(书法·局部) 刘仁刚

        行书,在书法实践中,只是一种字体,但它有自身的特点和特定的规律。一般来讲,行书,是楷书的快写法,根据字形,又可细分为“行楷”和“行草”两种。但无论“行楷”还是“行草”,换言之,无论在行书中,楷的成分多些,还是草的成分多些,都没有游离于行书的本原。也就是说,行书,必须具有扎实的楷书基础,在基于对楷书的理解、掌握和升华中,才能展示出符合书法规则、审美标准和大众感知的理想书体。否则,信马由缰,我行我素,就会将行书引入歧途。行书,看似简单、随意,但它却接受着严峻的审美考验。在国人面前,行书的好坏难以掩饰,无处躲藏,换言之,只要是懂得汉字的中国人,他们都会本能地感觉到行书的好与坏。因为,行书既没有篆书笔画的晦涩,又没有草书线条的难辨。它必须老老实实地接受“大众点评”,只要认字,都能说出一二三,只要是中国人,都是“评论家”。

     

        在我看来,行书是最难写,也是最难把握的一种字体。因为在书写过程中,你不仅要对书写内容稔熟于心,同时还要兼顾楷书的味道、古人的风韵、连笔的火候等相关因素,至于笔法、墨法、章法这些基本要求,更不能忽视。所以,审视一个业已完成的作品,可能看不出其中的“技术含量”,殊不知,在创作过程中,的确注入了相当多的“添加剂”,属于复杂劳动,这是其他字体无法比拟的。

     

        日前出版的书法册页《刘仁刚书唐·王勃滕王阁序》(书法出版社,2017年5月),是我采用行书字体书写长卷的一次实践。而三年前出版的《刘仁刚大英博物馆馆藏书法作品集字法帖》(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4年6月),则是采用的行楷字体。都是长卷形式,都属于广义行书字体,算是“姊妹篇”。所不同的是,《滕王阁序》是单纯的一篇文章,记录着唐代王勃的不朽文章,而《集字法帖》则分别从苏轼《前后赤壁赋》(大英博物馆馆藏作品)、屈原《离骚》(美国亨廷顿图书馆馆藏作品)、欧阳修等四人《新唐书·太宗本纪》(西安碑林博物馆馆藏作品)、孔明《前后出师表》(辽宁省博物馆馆藏作品)四篇文章中,遴选1200字集字而成。它们各有特点,给人不同的感受。

     

        我在完成这两部艺术著作时,始终注意把握行书的基本规律。比如,《刘仁刚大英博物馆馆藏书法作品集字法帖》里《前后赤壁赋》中的“有”“流”“时”“然”“黄”等字,《前后出师表》中的“恢”“妄”“志”“菲”“散”等字,《离骚》中的“步”“虽”“集”“锡”“秽”等字,《太宗本纪》中的“后”“书”“新”“尔”“余”等字,都较好地体现了《集王圣教序》的风骨和灵魂,让明白人说“真”,让爱好者说“美”。而《刘仁刚书唐·王勃滕王阁序》中,选出的“人物简介”(局部),就比较注意区别于行楷,而向行草靠拢,我认为,采用行草字体写《滕王阁序》,可能更符合王勃这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出口成章、目中无人的天才少年。如果采用行楷,很难表现出他当时脱口而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浪漫才情。

     

        综观这两部著作,从书法创作和审美角度,我也总结了一些创作体会,主要包括:

     

        首先,要有足够的自信。自信很重要,没有基本的自信,谈不上起步,更谈不上创作。自信是什么?在我看来,自信,就是要做到“四敢”:即“敢下笔”“敢换材”“敢脱帖”“敢夸张”。所谓“敢下笔”,就是要相信自己,大胆落笔,不要走走停停,不要犹豫不决,更不能东张西望。一个字,大胆写下来,它就保持了“气”和“势”,某一个笔画,某一处结构不好看,不合理,以后再不断完善,再优化;如果总是不敢“见公婆”,遇到困难就退却,或者踌躇不前,则没有必要。不要指望一次就能成功,如果好高骛远,或者丧失信心,都无法到达胜利的彼岸。所谓“敢换材”,是指无论是用宣纸,还是用古绢,关键是要掌握习性。比如宣纸,不同的宣纸吸墨性不同,那重点就该关注水墨配比;而古绢基本不吃墨,那重点是关注水墨均衡。难以想象,一个书家,不懂得绢本、纸本,只能写宣纸不敢用古绢,只能“龙飞凤舞”,太不进取了。所谓“敢脱帖”,是指只适应临摹,而不能大胆“脱帖”,总也不“断奶”,没有总结,没有感悟,没有大胆实践,总是一味模仿、临帖,即使写得再像也没有实际意义。依赖于“拐杖”,那永远走不远,也不会有感悟和不间断的提高。所谓“敢夸张”,就是要继承,要师古,但也要创新,也要融合,也要吸收,甚至还要大胆创新。如果没有有效的吸收,没有大胆的扬弃,就不会有全新的感觉,就会走进死胡同。

     

        其次,要保持较高的境界。也可能有人认为,谈境界是不是太虚了呢?其实不然。当我们进行书法创作时,要营造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要营造出一种“与古人对话”的氛围,要真正地“入戏”,将自己的情感释放出来,融入进去。我们写屈原,要写出屈原的悲怆;我们写苏轼,要写出苏轼的感伤;我们写孔明,要写出孔明的担当;我们写王勃,要写出王勃的情怀。如果没有“字外功夫”,怎么能写出有血有肉的作品,怎么能有“开口说话”的灵性?

     

        最后,要始终追寻美感。大家都知道,书法创作讲究“笔法”“墨法”和“章法”。而这“三法”,事实上是书家后天的加工和处理。这实际上就是在“化妆”“美容”甚至“整容”。而中国的汉字,本身就具有天然的美,具有美的规律,关键是我们是否能够看到它的“素颜美”,是否找到了美的规律。如果我们每一位书家,具有对美的理解,具有发现美的规律的能力,在师古与创新的融合中做到游刃有余,那才够得上是书写,才算得上“法度”。有些人可能缺乏对美的标准、美的定义的理解,满足于表皮化的东西,疑惑于书法之外的因素影响,忽视了对发现美、创造美、传播美的追求,盲目从众,过于功利。这样,行书就无法写好。

     

        (作者:刘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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