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8年6月1日起,我国开始施行“限塑令”。但从9年来的执行情况来看,效果显然不尽如人意:一方面,部分商家受利益驱使,在“限”字上做文章、打擦边球,将“限塑令”演变为“卖塑令”;另一方面,不少消费者对塑料制品过度依赖,无视一个“限”字,给了塑料制品“无限”的生存空间。
面对“限塑令”遭遇的“收费杠杆”尴尬,有人提议,不妨将“限塑令”改为“禁塑令”,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生产、销售和使用不可降解塑料袋;反对者则认为,“限塑令”在实际执法操作中更加灵活变通,而推行“禁塑令”,沦为一纸空文的概率要更高。
“温柔的‘限塑令’该动真格了”
“‘限塑令’施行多年成效不明显,就在于缺乏强有力的执行方案,可行的路径就是扼杀生产源头和流通环节,严厉查处违规提供不合格塑料袋的市场经营者。”在“禁塑令”的支持者看来,既然“限塑令”本身存在缺陷,从保护生态环境的角度出发,完全有必要将“限塑令”升级为“禁塑令”。“而且,理论上,全面出台‘禁塑令’并无不妥,自然环境形势如此严峻,为了自己及子孙后代的生存环境,牺牲当下的一点点便利是必须且可能的。”
2015年1月1日,吉林省正式施行“禁塑令”,成为我国首个全面“禁塑”的省份。按照规定,吉林在全省范围内禁止生产、销售不可降解塑料购物袋、塑料餐具,违者会被处以1000元到3万元不等的罚款。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吉林“禁塑令”实施之初,也有各种担忧质疑的声音,而如今,随身携带环保购物袋已成许多市民出门的习惯。
2016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冉冉提议将“限塑令”改为“禁塑令”。“应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生产、销售和使用不可降解的聚乙烯和聚氯乙烯塑料袋,改为可完全降解的聚乳酸等食品袋,并尽量减少一次性用品的使用。各省市可根据情况给出‘禁塑’时间表及具体实施细则。”
“‘禁塑’当然会有阻力、有难度,但也会带来新变化、新机会——加速可降解环保袋的研发和生产,以填补市场空白。迎难而上,关键在于我们要有决心去推。”一位“禁塑令”支持者对记者表示,温柔的“限塑令”喊了九年,到了该动真碰硬的时候。
“‘一刀切’禁止不是最佳方案”
对于“禁塑令”支持者的诉求,反对者提出了不同见解:
“塑料袋的危害人们并非不知,可是塑料袋购物确实方便,突然要老百姓不用,很多人难以接受。”
“塑料袋是困扰全球的普遍问题,在欧美一些国家,既有禁止塑料袋相对成功的案例,也有禁令难以推行的失败教训。”
“监管从严需要成本,投入巨大人力时刻盯防,从社会成本的角度说未必划算。而且随着这几年外卖行业的兴起,杜绝使用塑料袋必将导致消费者成本或者便利程度的受损。这方面如果没有补救措施,推行‘禁塑令’的社会阻力将会更大。”
在一篇题为《限塑令并不是禁塑令》的评论中,《南方日报》评论员施经认为,尽管“限塑令”在形式上看,似乎不及“禁塑令”严厉,但它在实际执法操作中却比后者更富灵活变通的余地。
在施经看来,要彻底禁止使用塑料购物袋,必须从生产源头进行封堵,而现实情况却是市场上流通的大部分塑料袋均由黑作坊生产,反复性强、清查难度相当大,取缔起来需要时间和人力。“当市场上依然畅行无阻地流通着塑料袋时,‘禁塑令’的执法风险显然要远远高于‘限塑令’——毕竟,每一次发现新的塑料袋,都是对其权威的挑战,而权威若一再被挑战,最后只能被视若无睹。所以,推行‘禁塑令’,其沦为一纸空文的概率要远远高于现行的‘限塑令’。”
既然“一刀切”禁止不是最佳方案,在便利和环保之间找平衡,就成为不得已的另一种选择。
解难题需要大决心大智慧
“在没有推广替代品的情况下限制或禁止使用,难免会沦为一纸空文。在‘限塑令’乃至‘禁塑令’的基础上,政府需要加强监管力度,市场需要开发、推广环保产品取代塑料袋,消费者则需要逐步调整使用习惯,提升环保意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常纪文认为,要完全禁止使用塑料袋,一时还难以做到。相比之下,扩大限制塑料袋适用范围,鼓励和引导群众合理使用塑料袋,研制更为有效的替代品以及强化监管、加大执行力度,都不失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近些年来,不少科研机构和企业在联手寻找塑料袋替代物,研制可降解环保袋,并取得了一定进展。
作为中国科学院长春应用化学研究所的高分子材料专家,陈学思带领的团队攻克了一项由国外垄断的技术——聚乳酸树脂的产业化。“传统的塑料原料如聚乙烯、聚丙烯,来自于石油或煤炭,属于石油基原料,不可再生也不能自然降解;聚乳酸则属于生物基,可在短时间内完成微生物自然降解,其原料来源包括玉米、木薯、秸秆、树和草等。”陈学思介绍道。
在长春益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厂房内,正在批量生产各种类型、不同规格的聚乳酸塑料袋。除了用于塑料袋喷制商标的油漆味道,厂房内并无其他异味。据总经理王彬介绍,自2014年8月投产以来,该公司已具备年产1800吨聚乳酸塑料制品的产能,平均每天产能达5吨,相当于每天为社会提供50多万个日常用生物可降解塑料袋。
“聚乳酸塑料产品目前成本要高于普通塑料,而当前,我国对不可降解塑料产品的限制还不够严,支持力度也较小。”陈学思略显无奈地说。
看来,无论是“限塑令”还是“禁塑令”,其真正落实都无法一蹴而就,但塑料袋滥用并非无解难题,只是需要大决心和大智慧。
“除了政府重视、企业努力,公众也要转变意识——总之,这需要社会各界和每个人的坚持和身体力行。当有一天‘限塑’或‘禁塑’成为习惯,‘限塑令’或‘禁塑令’就不会仅仅停留在纸面上。”常纪文表示。
(本报记者 张蕾 叶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