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是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人物,也是白话文运动的旗手和标志性人物。唐德刚认为,“正式把白话文当成一种新文体来提倡,以之代替文言而终于造成一个以白话文为主体的新时代,那就不能不归功于胡适了。”然而,白话文运动并非一帆风顺,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反对者中,也不乏一些民国学界和政界的知名人士。
首先向胡适发难的是他在北大的同事——黄侃。黄侃是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弟子。相传有一次,黄侃对胡适说:“你提倡白话文,不是真心实意!”胡适问其故。黄侃正色答道:“你要是真心实意提倡白话文,就不应该名叫‘胡适’,而应该名叫‘到哪里去’。”
还有一次,黄侃拿胡适的白话诗《两只蝴蝶》开涮。五四运动期间,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经常不在学校,校务就委托胡适管理。校外的社会活动,蔡元培也多请胡适代表出席。故此,黄侃笑称胡适是“一只绕着蔡元培上下翻飞的黄蝴蝶”。
在所有的反对者中,最著名的就是时任北洋政府教育总长兼司法总长的章士钊。1923年,章士钊针对当时的白话文运动,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评新文化运动》,批评白话文的种种不是。后来两人在宴会上同席,饭后一起照了一张合影。相片洗印成后,章士钊题白话诗一首送给胡适,并附上一封信,内云:“适之吾兄左右:相片四张奉上,账已算过,请勿烦心。惟其中二人合拍一张。弟有题词:兄阅之后毋捧腹。兄如作一旧体诗相酬,则真赏脸之至也。”诗云:
你姓胡,我姓章;
你讲什么新文学,
我开口还是我的老腔。
你不攻来我不驳,
双双并坐,各有各的心肠。
将来三五十年后,
这个相片好作文学纪念看。
哈,哈,
我写白话歪词送把你,
总算是老章投了降。
胡适遵嘱也奉答七绝一首,诗云:
但开风气不为师,
龚生此言吾最喜。
同是曾开风气人,
愿长相亲不相鄙。
(龚生指龚自珍,笔者注)
两人争锋的结果看似章士钊“投降”,实际上却没这么简单。一段时间后,章士钊又在自己主编的《甲寅周刊》上对用稿标准发表声明:“文字须求雅驯,白话恕不刊布。”章士钊如此出尔反尔,着实激怒了胡适。胡适为此特地写了一篇《老章又反叛了》来奚落章士钊,文末对章士钊声称的“摈白话弗读,读亦弗卒”做出了回应:“我的‘受降城’是永远四门大开的。但我现在改定我的受降条件了,凡自夸‘摈白话弗读,读亦弗卒’的人,即使他牵羊担酒,衔臂舆榇,捧着‘白话歪词’来投降,我决不收受了!”
这些重量级的反对者给胡适的白话文推广之路铺满了荆棘。但正是在这些质疑和反对声中,胡适不断吸取经验教训,完善思想,身体力行投入到白话文创作实践之中,才有了《文学改良刍议》一文的产生,及其后来的白话诗集《尝试集》的出版。正如胡适自己所说:“我对于文学革命的一切见解,所以能结晶成一种有系统的主张,全都是同这一班朋友切磋讨论的结果”(胡适《尝试集·自序》)。
(作者单位:三峡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