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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观察】
英国脱欧公投后，疑欧情绪进一步弥漫，欧洲民粹主义如虎添翼。谁将成为世界政治舞台上的下一个黑天鹅，成为国际舆论的焦点。从即将举行宪法公投的意大利，到重新举行总统选举的奥地利、已经拉开总统选举序幕的法国、2017年底举行大选的德国，都成热门话题。而12月4日举行的意大利宪法公投，更被视为可能开启欧盟瓦解的潘多拉盒之最后一击。
富有改革创新意识的意大利年轻总理马泰奥·伦齐及其政党提议修改意大利宪法，是为解决困扰战后意大利政府的低效率痼疾。由于议会经过两年的激烈辩论和投票，仍达不到宪法规定的三分之二多数，伦齐于是决定就这一问题举行全民公投。
这次公投是在英国脱欧、欧盟危机以及世界政治的民粹化背景下发生的，意大利因此被媒体夸张描述为又一个行将脱欧的国家，公投被视为下一个黑天鹅事件。实际上，从公投性质与目的以及意大利国内政治特点来看，意大利都不具备成为第二个英国的可能性。民意调查结果也表明，反对改革的民意占据多数。
第一，意大利的这次公投是宪法公投，不是“意大利脱欧”公投，性质和目的与英国脱欧公投完全不同。此次公投，是为了提高政府行政效率、精简庞大的官僚体系、简化立法流程，不涉及脱欧问题。
权力平等的参众两院制度设计，导致意大利二战后63届政府没有一届任期期满，在金融危机爆发后的6年中，总理四易其主。政治不稳定严重阻碍了意大利政府应对危机和重塑经济的能力。伦齐力推修改宪法，是为了扩大行政权力，削弱权力平等的参众两院，尤其是参议院的权力，重新分配中央与地方权力，让中央政府管辖更多地区。如果公投通过，总理伦齐将得以推行政治改革。一旦失败，根据惯例，伦齐会引咎辞职，举行大选，而主张脱欧的“五星运动党”很有可能取得意大利政府的执政权。
不过，在意大利和欧盟局势发生变化的大背景下，伦齐最近语气有变，表示即使公投失败，他也不会辞职。这样即使公投失败，也不会再次大选，“五星运动党”也就没有上台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公投实际上成为对伦齐政府的一次信任投票。
第二，意大利政治的特点是政党林立，政局不稳，单一政党的号召力有限。意大利议会经常出现多个政党或政党联盟，联合组阁是意大利政治的常态。议会权力大，政府权力弱，政府总理经常成为政党的俘虏，政治效率低下一直是意大利的政治痼疾。意大利历史上曾先后三次举行公投试图解决这一问题，有成功，也有失败。在时机选择和国际背景都十分不利的情况下，本次公投失败的概率较大，短期内除引起市场震荡和信心危机外，并不足以导致意大利脱欧。
“五星运动党”即使是议会多数，仍会受到旧体制的制约，同样难以有所作为。意大利议会内政党较多，党派间打斗或杯葛是常态，对政府的掣肘不可忽视。
第三，意大利的国情不同于英国。历史上，意大利是欧盟的始创成员国，多数政党是坚定的欧洲主义者。英国脱欧后，意大利领导人与欧盟其他核心国家坚定地站在一起，维护欧盟的团结与存在。经济上，意大利充分享受到了加入欧盟的好处，经济并未受到多大的欧盟消极影响，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拖累了欧盟。与英国不同，多数意大利民众的欧盟认同感比较强烈。
最为重要的是，意大利脱欧公投有着不可克服的法律障碍。意大利宪法第75条禁止就废除国际条约举行全民公投。这样，无论任何政党执政，脱欧公投都缺乏法律依据。
伦齐年富力强，锐意创新，充满活力，执政后固然为意大利政治引入一些实质性的改革和新气象。但他也像英国前首相卡梅伦一样，动辄将难题诉诸全民公决，低估了全民公决的不可控制性，拿自己的政治生命作赌注，很可能同样会落得事与愿违。
公投未必导致意大利脱欧，但并不意味着没有消极影响。英国脱欧公投后，欧盟危机叠加，疑欧情绪弥漫，各国疑欧政党的力量和影响不断上升。此次公投一旦失败，势必造成意大利政治的混乱和无序，恶化其经济复苏的环境，又一次沉重打击对欧盟的信心恢复，损害一体化进程。
（史志钦，作者系清华-卡内基全球政策研究中心驻会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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