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而发】
初读王祥夫的小说《厨子木头棍》,感觉没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再读,好像有点意思了。过了一会又再读,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简直还有点好玩。
小说的题材日常而简单,讲述的是王建国雇了厨子木头棍又解雇了厨子的故事。在看似无所事事的日常生活中捕捉一些情绪。铺写这种情绪不仅靠技术,而且还有多年的积淀,忽略故事情节,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情绪深处有一股人性的暗流在涌动,于是小说显现出温情脉脉的人文关怀。
文学是一种语言艺术,它以语言或文字为物质手段,构成一个表象和想象的形象,从而反映现实生活,表现作家的审美感受。王祥夫的语言淡如白开水,并且是凉白开,不会烫着,张口就可以喝,过后却浓如绍酒在舌尖,也在心上,那份别样的细致和温柔的悲悯一直在里边,把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容易忽视或习惯的感情作了细腻的表现,这称为白描的描述在叙事性文学中具有特殊的魅力。随意截取一段,就是这个样子:“木头棍的坐姿总是那样,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的上边,再把一条胳膊支在架起的那条腿上,身子朝前探,这么一来他就像是哈着腰,身子朝前倾,像一只飞翔中俯冲的大鸟。”
有人把作家分为三类:一类是讲故事高手,感受生活表面的嘈杂和喧嚣;一类是叙事艺术家,感受隐喻在生活背后的人性,用个性化的语言细致表达自己的感受;一类是叙事思想家,除了感受生活的隐喻,还提供思考隐喻的可能性,用丰富的寓意表达充满哲理的思想。王祥夫是一位叙事思想家,他的小说像一列火车进入隧道时的一束光线,穿过幽暗的通道,在出口处照见了现实,抵达灵魂和情感的深处,引领读者去思考,哪怕这种思考有着撕裂般的痛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说靠的是情感支撑而不是靠什么哲学思想。艺术需要情感的。王祥夫说过一个作家的过人之处首先在于要有超人的体验能力,还要能够最大限度地调动读者的情感,要在毫无意义之中找出意义来,这就是作家活着的意义。艺术到了最后,都可以自成一派,就像武林高手。他让“人无癖好不可交”发挥到极致,王建国爱戴眼镜,洗澡也不摘下,木头棍爱戴棒球帽,进入厨房也不摘下,他让这两个人相处甚欢,然后又让这两人分开,读者跟着他的情绪进进出出,从中可以窥见他的良苦用心,生活中存在着这样的人,发生过这样的事,于是成了他小说的素材,用他的语言把这一切铺陈开来。
小说的结尾,“王建国在街边小饭店的桌边坐了下来,因为天气热,小饭店的几张桌子就摆在外边,王建国开始喝啤酒,他要了一盘花生米还有一个拍黄瓜,他好像忘了家里餐厅桌上的那些吃的,小肚啊,红肠啊,培根啊,糖拌西红柿啊,那些吃的也许这会儿都已经被猫清掉了,也许都已经被猫弄得满桌子都是了。”这一刻,分不出是情绪还是情感。《厨子木头棍》就是一曲城市民谣,小说之中流动着的情绪真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是生命的喘息。
(作者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