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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自刘震云同名小说的电影《一句顶一万句》带着原著“茅盾文学奖”作品的光环登陆各大院线。这部由刘雨霖执导的IP电影并非是对原著的全部呈现,而是从这部宏大的文学作品中选取一小部分进行影像改编。影片以牛爱国与庞丽娜的婚姻生活为主线,从牛爱国的视角展开叙事,讲述了两人因“说得着”而结婚,“没话说”而疏离背叛,“说不着”而反目报复,直到分开的一系列故事,自始至终紧扣“一句话”的主题,反映中国人在婚姻生活中失语、在情感生活里孤独的现实问题。
书商给原著的宣传语是“中国人的千年孤独”,而电影在阐释“孤独”时,把目光聚焦于婚后无话引发婚内出轨并最终导致婚姻破裂这个具体问题上。牛爱国为了挽救婚姻费尽心思跟庞丽娜没话找话,宋解放与牛爱香的相亲过程尴尬古板,牛爱国在大佛面前跪倒哭泣,庞丽娜离家后女儿百慧独自枯坐……影片描绘出每个人都曾面临或终将面临的孤独状态——我们努力地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
尽管片方在宣传时反复用“战争”来强调主题的深刻性和冲突的激烈程度,但影片并没有刻意激化矛盾,片面渲染消极情绪。相反地,影片通过展现牛爱国从确定妻子出轨后准备买刀杀人,到后来找到庞丽娜情夫的妻子打算“借刀杀人”,再到拒不离婚并威胁妻子不准见女儿,直到因与老同学敞开心扉的交谈而放弃复仇这个走出内心困境的过程,阐释了“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以前”的人生哲理,为观影者提供一个看问题的新角度,使影片兼顾了主题深度与人文温度,引人思考却也不至于让观众对婚姻家庭和人生意义产生怀疑、绝望情绪。
刘震云说过,他的小说缺少情节和细节,很多不适合电影改编。拿这次被改编的《一句顶一万句》来说,原著从民国至今的长时间跨度与一百多个人物的复杂关系就是影像化面临最大的两个制约因素。导演受篇幅限制,运用截取原著内容的一小部分、抽选几个人物来呈现的解决方案虽然很讨巧,却给影片埋下了叙事逻辑不清楚、故事情节欠缺的隐患。从最终呈现来看,一方面剧情衔接没有通过人物情感或故事逻辑自然黏合,而是在一个接一个的巧合中生硬讲述,刻意为之;另一方面,背景信息的不充分、庞丽娜视角的缺席、剧情节奏的忽快忽慢,也导致多处情节发展略显突兀。此外,主人公的情绪、思想等重要转折都简单粗暴地通过直白的对话呈现出来,尤其是牛爱国决定放手时思想转变的粗糙表达,与其说是人物自己完成的顿悟,不如说是导演安排下的强行醒悟。不论这些问题是留白处理的刻意为之,还是囿于时长而省略的不得已之举,创作者叙事功力不足带来影视表达的遗憾都成为影片不容忽视的硬伤。这可能与导演初次面对该类厚重题材影片时的青涩稚嫩、经验匮乏,不无关系。
在悬浮于现实生活之上的伪现实题材影片不断涌现、有些现实题材电影只知挖掘社会阴暗面却不加以正面引导的背景下,《一句顶一万句》有深度又不失温度的表达适时地为现实题材影片的健康发展提供了一个较好的方向和示范。该片叙事功力不足的问题,也提示着现实题材影片的创作者应在叙事情节与人物刻画上多下功夫,否则,徒有思想价值的灵魂而缺乏叙事内容的骨血,再厚重的主旨观念也无法完整有效地传递给观众。
(作者单位:北京交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