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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6年09月23日 星期五

    旧书难舍

    作者:鲁信 《光明日报》( 2016年09月23日 15版)

        喜欢买书,且又涉猎较杂,书便越攒越多。如何安置这些书,倒成了一件伤脑筋的事。

        先是最大化利用书柜空间,由单排变作两排,不常用的里面藏,常用的外面摆,上面再横着塞。待书柜插满了,只好置于床底之下、柜子顶上,或是码放在犄角旮旯。由此带来了新问题,一则凌乱,二则不便,每次找本书总得折腾一回。

        友人来访,看到乱糟糟的书,建议我们趁早丢一部分。其道理是,积攒下来的书,除了少量工具书和经典外,大部分不会再去翻它,当然做学问的人除外。他的做法是,每次搬家时都把书筛选一遍。觉得言之有理,遂从善如流,搬家时照此办理,下决心淘汰一部分旧书。我们商定的原则是,凡属用不着的,一律淘汰。

        女儿收拾起来最是利索,把她这些年各种考试的辅导材料,连同各种过了气的时尚读物一股脑清理了出来。我则进展缓慢,把架子上的书倒腾到地板上,坐个马扎一本一本地清理。欲留之者码于左侧,欲弃之者堆于右边。凡学术经典、文学名著、重要文献、大家文集、友人赠书、名人传记,以及有价值的工具书等,皆归于左,自无须多想。而对于那些符合“没用”标准当弃之者,甄别起来并非易事,几乎每本都拿在手里掂量半天,甚是犯难。

        确有少部分书籍扔起来比较痛快,如那些购买时未经认真选择,匆忙买来但翻过之后便懒得再去看的书;那些逛书市时图便宜一摞摞拎回来的打折书;那些当时社会上热过一阵子,自己也从头到尾看过,但觉得不过如此的书;还有那些我看过而家里人都不甚感兴趣的杂书。

        有些书却是绝对舍不得的,譬如那些读书时用挤出来的生活费买的书。有一本范文澜先生的《中国通史》第一卷,购于1979年5月高中毕业前,定价9角。一同买回的还有鲁迅先生的《且介亭杂文末编》,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原价3角5分,打折后1角。两本书刚好1块钱。清楚地记得,在县城新华书店头一次看到这两本书时,虽甚是喜欢,但犹豫再三没舍得买,第二次去才下了决心。记得如此清楚不是记忆力好,而是因为这两本书当时花掉了我身上仅有的1块钱。此后我差不多啃了两个星期的咸菜疙瘩。

        又譬如那些如饥似渴读过的书。1979年进入大学以后,买书多了些,但那几年能买到的好书仍是有限。当时刚改革开放,百废待兴,学术出版更是如此。如《政治经济学》,当时只有两个版本,一本是于光远和苏星先生主编的,薄薄的两册,习惯上称之于苏本;另一本是徐禾先生主编的,称徐禾本。再后来才有了所谓的南方版和北方版,是分别由南方十几所高校和北方十几所高校组织编写的,我索性都买来对比着看。为了啃《资本论》,我差不多寻到了当时出版的各种辅导读物。最风靡一时的是薛暮桥先生的《中国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研究》,班上几乎人手一册。那个年代,每出版一本好书大家都争着买,借着看。记得学校图书馆自办了一份名叫《知识林》的小报,摘编各种观点和资料,大家竟也自费订阅。知识饥渴啊!

        再譬如那些淘之不易的书。读研究生时,出版物渐渐多起来,当时买了不少经济学方面的书。买得最值的是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现在要卖的话都升值了好多倍。毕业后分配到研究所工作,买书依然是周末的“必修课”,常常是骑自行车跑大半天才会买到一本喜欢的书。有些书甚至还能回忆起是在哪里淘到的,推荐给谁看过,或是研究什么问题时参考过、引用过。以前买书,都会让售货员盖上书店的印章,这其实是一件挺有意义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书店不这么做了。

        还有一些书是邮购的。大三准备考研时邮购最多。由于学校建在县城,书店很小,专业性强的书根本买不到,只好邮购,就连《资本论》解说、《政治经济学说史》也都是邮购的。上世纪80年代初邮购可不像现在快递这样方便,得先去邮局给出版社寄书款,加百分之十的邮寄费。汇出之后,快则半月,慢则月余,会收到一张包裹单,然后再凭这张单子和学生证去邮局取书。寄书款、取书都要排长长的队。那时候买啥都要排队,这是“短缺经济”的典型特征。每次从箱子底下翻出这些书,就像看见困难时候帮助过自己的朋友。

        旧电器、旧家具等,当年也购之不易,淘汰时却没觉得多可惜。人与书之间的感情则全然不同。书虽说也是物,但因跳跃着文字,似乎有了灵性和神圣之感,于是格外珍爱甚至是尊崇。所以,有的书你明明知道不会再看,但仍舍不得丢。有的本来已经准备丢掉,可过会儿又拿回来收好。不忍。不舍。不能。

        看这样下去战果太少,于是把目光盯上了教材。我和妻是同学,家里一直存有两套一样的大学教材,谁都不舍得丢。我们商量,把两套合为一套吧,选磨损少的留下。妻子的书里常常会有意外发现,比如某本书中夹着一张旧照片、一枚用过的邮票,或是一张书签、一封信、一张明信片、一张门票,自然又触动某些尘封的回忆。书,自然也就不再舍得丢弃,仿佛这些纸片离开这些书便会迷失似的。

        如此折腾下来,书却没有清理出多少。起初确定的原则并没有得到落实,那些看似用不着的书籍,要丢掉时竟如此纠结。

        其实,真正丢不开的,并不是这些书,而是它所承载的那些记忆。人生的经历,最后都成为了一种缥缈的记忆,岁月远逝,能留在身边而又承载着某种记忆的东西愈显珍贵。何况,那是关于青春的记忆。

        许多东西,可以放下,却是丢不开的,不妨留作回忆。

        (作者系国家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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