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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6年07月04日 星期一

    超越亲情

    作者:本报记者 唐湘岳 《光明日报》( 2016年07月04日 06版)
    图为护士在给李丽喂饭。王明义摄

        580,这是2014年12月1日至2016年7月3日,患者李丽住院的天数。

        580,这是湖南省临澧县中医院医生护士免费治疗、精心护理李丽的天数。

        这是一个遗弃与守候的故事。

        阳光射进洁白的病房,端午节前一天的早晨,乔玉山院长带着粽子、水果来到201病房。

        “李丽,明天是端午节,祝你早日康复,早日与家人团聚!”

        李丽表情木讷,根本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什么。

        2014年12月1日21时,一个自称邻居的男人拨打120,将李丽送进临澧县中医院内一科。值班医生唐树斌和值班护士赶紧将李丽抬到床上,“邻居”转眼就不见了。

        打开棉被包裹着的李丽,全身多处皮肤溃烂,长长的指甲里有干结的大便,头皮长满黑痂。她歇斯底里地叫唤。

        诊断结果:高位截瘫,神志不清,头部以下不能动弹,骶尾部溃烂,骨头裸露,大小便失禁。

        唐医生迅速开出治疗方案,护士胡敏、张一单立即为病人清洗、治疗。

        “全力救治!”第二天早上,院长乔玉山听到护士长李红梅报告后作出指示。

        李红梅从家里带来干净的衣服来到病房,与护士胡莉一起为李丽剪掉头发和指甲,将李丽全身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和床单。

        头几天,李丽胃口不佳,不吃米饭,护士长变着花样买来包子、蛋糕、饺子,一口一口地喂。

        再好吃的东西,李丽吃两口就不吃了,不停地喊叫,不停地要喝水。一天下来,护士为她喂水四十余次,喂食物八九次,抹洗四五次,接大小便五六次,翻身拍背十几次,压疮换药两次。

        一周后,为减轻护士负担,院长请来护工专门照顾李丽,每个月工资2000元。

        救治的同时,医院联系公安民警积极查找联络李丽的家人。

        儿子找到了,一个13岁的初中生,一脸懵懂;父亲找到了,79岁的老农,老泪纵横,却表示无能为力,迅速离去。好不容易电话联系上李丽的丈夫——那个自称为邻居的男人,丈夫说:“我没工作,没能力管她了,送到了你们医院,你们得负责……”

        医生护士对李丽的关爱,没有因家属的冷漠而改变。

        医院发出帮助李丽的倡议。护士苏红、段惠娟、朱湘娥经常带好吃的饭菜和水果给她吃,为她买来新衣服,每天护士轮流与护工一起为李丽翻身拍背一两个小时,护理组长何津京每天为她换药。开始两个月,采用美宝加白蛋白换药,效果不佳,一度出现压疮面积加大、深度加深的情况,李红梅询问专家后改用胰岛素换药,大胆尝试让病人俯卧位休息。

        乔玉山怕食堂不合她胃口,每天补贴生活费15元让护工为李丽开小灶。两个月过去,李丽不再歇斯底里叫喊,安静地享受护理,食量也慢慢增加。

        2015年10月20日,压疮终于愈合了。

        时间一久,有杂音出现了:“用了医院这么多钱,病人加床都加到走廊了,她占用一个房间,怎么不想法送她回去……”

        乔玉山对护士长说:“做善事,别理会。”

        记者是5月27日见到李丽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李丽。”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呀?”“我没有结婚。”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呀?”“我没有结婚。”

        医院请的护工叫周美红,66岁,家住本县农村。她的家也很困难,儿子生病,媳妇离家出走,孙子6岁,丈夫75岁,一家人靠低保和她在医院当护工维持生计。照顾别的病人,每月工资是3000元,这次照顾李丽,她只要2000元。

        “为什么你只要医院2000元工资?”

        周美红回答:“李丽太可怜了,医院的医生护士太好了,为了她,医院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加重医院的负担。”

        周美红从照顾李丽起,一天也没离开,其中有两个春节,丈夫、儿子和孙子来医院与她和李丽短暂团聚。

        李丽的亲人也来过几回,悄悄来,悄悄走。

        580天守候,医院一共为李丽付出医药费155430元,护理费、生活费及尿不湿等生活用品费46610元。乔玉山院长看望73次,内一科16位护士为李丽翻身上万次,换药五百多次,心理护理千余次。全院职工私人捐出两万元爱心款。

        李丽故事发生在这所医院绝非偶然。从2010年3月起,医院每年安排50万元用于特殊患者救助。每年救助特殊患者200人次,救助对象主要是尿毒症患者、恶性肿瘤患者、农村白内障患者和其他因病致贫的特困户。5年来,全院一共拒收病人家属红包18900余次,职工捐献爱心款21余万元。

        听白衣天使怎么说。

        护士长李红梅:“家人抛弃了36岁高位截瘫的李丽,可我们不能,我们是医生护士。”

        护理组长何津京:“同为女人,希望帮她渡过难关。”

        护士杜玲:“我们敬畏生命,在付出中感受责任与价值,收获快乐与自豪。”

        医师丁群:“‘大医精诚’,是我们的院训。”

        (本报记者 唐湘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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