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打开的木棺里那枚和田羊脂玉挂件时,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馆员胡兴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说新疆和田地区自古就是和田玉的主要产地,内地众多的考古发掘中也多次出土来自和田的和田玉制品,但在新疆多少年的考古发掘中,从来没有发现和田玉。
“最初我也不敢相信。”胡兴军激动地说,“这在新疆的考古发掘中是首次发现。”
今年3月到4月间,为了配合和田墨玉高速公路的建设,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对和田地区洛浦县比孜里墓地进行抢救性发掘,一批考古发现让人既惊喜又迷惑,各种谜团有待人们破解。
比孜里墓地的惊喜
比孜里墓地位于新疆和田地区洛浦县山普拉乡比孜里村东南侧的二、三级台地上,墓地南北长约6000米,东西宽约1000米。
墓地保护范围内有著名的比孜里佛寺。在这里发现了人类最早的毛毯——氍毹。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德国汉堡大学伊朗学博士段晴断定,氍毹上的字符是婆罗米字母,为于阗文字。胡兴军他们此次仅在地面,就发现了一块长20厘米、宽4厘米且双面写满于阗文字的木简。
可惜的是,这片墓地遭到了严重的盗挖。一些被盗墓葬还有纵火痕迹,墓内木制物和纺织物均被烧毁。从破坏的墓葬观察,此处墓地应与山普拉古墓群同为战国至汉晋时期的墓葬。
打开一座木棺后,他们看到一位安详沉睡的女人头上戴着一串花环。这串花环用树枝作龙骨,串上密密麻麻的沙漠植物花朵,历经近2000年的岁月,这些花朵仍清晰可辨。
“我们第一次看到这种特殊的葬制时,很激动也很奇怪,这在我们所了解的考古发掘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后来当我们再发掘其他墓葬时,发现这种形式很多,集中在女人墓里,有用花朵串起来的花环,也有用胡杨树叶捆绑的花环。”胡兴军说。
在一些墓室里,他们还发现了一些女人头部左上方放置有精美奁盒的习俗。奁盒里除有粉饼外,还有线和其他物品。
胡兴军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众多成套的石眉笔、木梳,说明当时这里的人很爱漂亮,注重自己的形象。”
一座彩棺出现在胡兴军眼前,彩棺上用红色颜料画出方格,方格内用白色颜料打底,用靛青描绘团花,一头却画了一位大眼睛的女人。而她的嘴,是露出牙齿的龇牙状。彩棺木缝间,有石膏填充。
最令胡兴军他们兴奋的是,这些木棺许多都采用了榫卯结构,与现代笔记本电脑的形制一模一样,式样也一样。
一座长6米,宽4.5米,深2.8米的刀形墓里,竟然有108个的尸骨。墓内还有尸床,墓顶有木制的棚盖。
比孜里墓地的迷惑
为什么在一座刀形墓里埋葬了108人?这还是目前仅从骨头上判断出的人数,因为墓被盗过,当时到底埋了多少人已无法查清。虽说这种葬式在山普拉墓地也曾出现过,但如此多人集中在一座墓内,还是较为少见和不可思议的。从现有的骨头看,其中有男性,更多的是女性和孩子。是家族墓,还是什么墓?是一次葬,还是多次葬?
尸体葬式有俯身直肢,仰身屈肢和侧身直肢等。最令人奇怪是一座木棺内,竟然有两位中年男性葬在一起,而且是下面的仰面,上面的俯面,形成了面对面的葬式。
另外,胡兴军他们发现了多座墓室内是多次葬。后一次葬将前一次葬的尸体压住,甚至让前一次葬者身首异处,或者只剩半截身等。同一座木棺内的尸体,有的头在一个方向,有的却不在一个方向,层层叠压在一起。甚至发现了一座木棺内有三个婴儿叠压在一起埋葬的。
“最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覆面,几乎所有墓内尸体上都有覆面。而且覆面与尸体上衣领口处是缝在一起的。覆面有毛织物、刺绣品,还有两个皮覆面,而且覆面下方还有一层覆面,均用大块布料覆盖在人面部,有些在头后捆扎成结,有些仅仅覆盖着。”胡兴军说。
让他更不解的是,所发掘的48座墓葬里,所有人都戴了一种护颌罩。形制像现代的口罩,却没戴在嘴上,而是托住了下巴。用料也是有刺绣、布料等,用带子在头顶处系好。
“比孜里墓地离比孜里佛寺几十米,这些埋葬在此的人与佛寺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将墓地放在佛寺附近?”
山普拉墓地是20世纪80年代新疆最重要的考古发现之一,比孜里墓地是山普拉古墓群的一部分。其中发现的众多被称为蜻蜓眼的料珠,说明当时这里与外界的交流很多,还是表明它们来自本地?
胡兴军最后说:“许多木棺是用整个胡杨树挖空后制成的,一个人无法合抱住。墓室内还有许多木料、芦苇,说明当时这里生态环境很好。据《汉书》记载,于阗国当时只有1.9万人,原始胡杨很茂密,芦苇很多,这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便利,也才有了墓葬里对这些材料的使用。但现在我们看到的沙砾戈壁,是什么造成的呢?”
(本报记者 王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