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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6年05月27日 星期五

    人生三昧

    让我们一起慢慢变小

    作者:陈祖芬 《光明日报》( 2016年05月27日 15版)
    不要迷恋哥

    男人可爱,因为了不起加孩子气。


    童话的魅力,印证了人类对真善美的永远的追求。陈祖芬供图

        在“六一”儿童节即将到来之际,把想说的话作为进入小小世界的入场券,送给每一个阅读这些文字的人。

     

        向童话借一点爱和快乐

     

        有人说,现代社会男人承担头条新闻,女人承担五彩缤纷;男人可爱,因为了不起加孩子气,女人美丽,因为爱加快乐。

     

        其实不论男女——一个可爱的人,大家才爱你;一个爱别人的人,才可爱。无论社会如何快速发展,一个人的可爱或一个国的可爱,都比生产总值重要。我们或许可以设一门“可爱学”?提升我们这个世界的可爱指数,也许是人类发展的第一要务,这可以让所有的生命在关爱中活得快乐而有尊严。

     

        有时会想,那么多人苦苦跋涉、追寻,却未必知道他们等待、期盼的究竟是什么,我想告诉他们,他们期待的其实是进入一个纯真的充满爱的世界。我还会想,社会的发展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丢掉人的根本,还是为了以人为本?还是让人回归人的本真?“现代”这个词的真正意义,难道不应该是让更多的人打开心灵的大门,去感受户外那每一叶新芽的娇嫩?我希望,纯真是现代社会永远的时尚;我相信,爱和快乐是现代社会的重要标签。

     

        我总对那些童话的结尾念念不忘: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对这个结尾的解读是:从此大家爱并快乐着。爱和快乐是一对孪生姐妹:如果你笑脸灿烂,你的心里一定充满了爱;如果你付出了爱,你的心里就充盈着快乐。这些听来都纯真得仿若童话,然而,童话未必不能成为现实。

     

        拧紧每个人背上天真的发条

     

        小孩最接近人的本质。老子说:“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意思是道德厚重的人,比得上初生的婴儿。婴儿筋骨柔弱拳头却握得很牢固。老子讲婴儿“和之至也”,和,即淳和,与天地之和合而为一(见中华书局出版的《老子注释及评解》)。佛五行中,更有婴儿行,修行的状态仅次于圣行、梵行、天行。

     

        记得法国童话《小王子》的献词:“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孩子”,期望“所有的大人都应该是孩子”。创造米老鼠的沃尔特·迪士尼说:“我要唤起的是这个世界正在泯灭的孩子气的天真。”喜欢米老鼠喜欢孙悟空,是人类的天性,是世界需要天真的证明。我真希望拧紧每个人背上的天真的发条。

     

        一双天真好奇的眼睛,和一颗童心,是成长的前因,是发展的定金。拥有它们,才能去发现,去探索,去求知,去开拓,我们的所得必将无止无境,无穷无尽。我们总说,知识是财富,智慧是财富,快乐是财富,别忘了,天真也是财富。

     

        人总要长大的,但眼睛不要长大;人总要变老的,但心不要变老。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要如同小学生那样,带着一颗童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令人担忧的是,现代人一路行走,一路丢失珍贵的东西——丢失了单纯,丢失了天真,丢失了快乐,于是也丢失了爱。衡量一个社会的发展,有诸多指数,我想应该再加上一个指数:孩子气指数——就是简单的快乐和飞扬的心灵,就是无限的想象和不尽的创新。

     

        我相信,现代化会释放缤纷的个性和美丽的童心,使想象扩充,梦幻延伸,创意纷呈,使儿童更智慧,使成人更天真。我当然希望我们的时代数字化,我也希望我们的心灵少儿化——让更多的人找到自我,更多的人帮助他人;让社会更多理性,人间更多真情。

     

        想象力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

     

        沃尔特·迪士尼的成功秘诀是:童心+想象力。我想,梦想就是:做梦+想象力。有天真就有创造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没有三分天真往往难成大才,即使成为大才也不一定可爱。

     

        想象力的基本特征,是不按常规思考。曾经在一本财经杂志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你牵一头牛并不代表你富有,但是你如果把一头牛变成一根皮尔·卡丹的皮带系在身上,那你当然是很牛的。

     

        最单纯的心境最有原创力,最能创造令人目眩的奇迹,正如我最喜欢的那句耐克的广告语:一切皆有可能。人人都在说财富,我想,先于财富觉醒的,应该是想象力、创造力的觉醒。有了丰富的想象和创意,就获得了财富的基因。想象力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想象力,也是第一生产力。

     

        如今,价格指数、股市指数等指数种类繁多,我想,学校教育中是不是应该增加一个“想象力指数”?

     

        童年,不要结束

     

        今日世界,机会多多,诱惑多多,得到的多多,失去的也多多。物质时代有的人说话很物质,有的人长得很物质,有的人走起来很物质,有的人笑起来很物质。很少有人不在乎丢失财富,但是很少有人在乎丢失天真。

     

        有报纸曾经提出一个令人心惊的问题:“童年是哪一天结束的?”我想,童年是在失去天真、失去想象力的时候结束的。没有童话的地方,就鲜有活泼的生命,鲜有生机勃勃的前进,就鲜有想象力开创力。反思我们的生活,其中很多乐趣是自己摒弃自己丢失的,难道这是成年的代价?

     

        我想,不妨成立一个“拒绝长大俱乐部”,再成立一个“爱与快乐研究所”,其实这是另一种关于财富的研究所。童心给我们带来的,是想象力、爱和欢笑。它们都是免费的,又是无价的,我们为什么不要?

     

        曾经在报纸上看到一幅温馨的法国漫画:斑马线上,一对可能是初恋的小年轻在热吻,不知天高地厚,一派天真。他们身边堵上了好多汽车,前边的司机拼命按喇叭,后边的车里有一位老人伸出头来对司机喊:“嘿,你没年轻过吗!”当然,在马路中间接吻妨碍公共交通,不可效仿,不过那位老人这样体谅热恋中的年轻人,这样保护天真,实在动人!

     

        明末大思想家李卓吾有一篇《童心说》,他说:“夫童心者,真心也。”“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不管是学校教育,还是社会建设,纵然有很多重量级的理念,但我想,和它们同样重要的是童心说,是婴儿行,是真善美。

     

        今天,就让我们重新启动——童心。让我们一起慢慢变小,愿所有的男人女人还原成男孩子女孩子。

     

        (作者为北京作协专业作家,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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