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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6年05月13日 星期五

    迎风帐

    (小说)

    作者:东紫 《光明日报》( 2016年05月13日 14版)
    插图:郭红松

        很多年以后,在和文友闲聊童年时,如春忆起哑巴东,总会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回望着遥远的生命历程,在心底里惊问——难道是它垫起了自己自信和悲悯的第一块基石?这是她执着于写作,执着于“发声”的潜在根源吗?

     

        平日里,因为爹娘晚上睡得早,如春都是在白天给他们打电话。爹在村东头的水泥预制厂当门卫,娘也就随着爹吃住在那两间四面是玻璃窗的小屋里。娘白天要回村里的家中喂鸡喂狗,去菜园田里去要应酬人情往来的亲戚邻居家,电话大都由少言寡语的爹接。爹接了电话最多就是说你娘出去了,等她回来你再打。不管如春怎么努力地想和爹把话扯开,爹也只是“嗯嗯”地应着。爹的“嗯嗯”声,既不是应付也算不得回应,苍老干哑又夹杂着唯诺的诚恳,像忠诚的老兵用不太灵光的耳朵听首长训导。几个“嗯嗯”传来,如春就会想起小时候和爹种玉米的情景,她在爹事先刨出的小坑里撒下种子,爹在后面仔细认真地拢土掩埋。如春觉得那些“嗯”,就像泥土,一把把地盖住她说话的欲望。与那些总能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的玉米种子不同,她那些被盖住的话头不酝酿也不生发,只像刚刚点燃的烟,被烦琐的日常瞬间掐灭,只有等到母亲接电话时,才被重新点燃。

     

        这晚,如春因为过度兴奋拨了电话。当初她收到邀约,以为只是几个阅读过她作品的研究生跟她探讨,没做丝毫的准备。等发现有近百号人在等她讲座时,脑子里一阵空白,勉强牵出个词,扯开来,竟圆满地渡过了两个小时,在热烈的掌声里她就按捺不住地要感谢母亲所遗传给她的天赋。出乎意料,母亲的声音是醒着的清晰,还不时地挑拣了她的话进行重复,声音快乐满足得有表演感。她意识到母亲有观众,父亲之外的。就问,这么晚了,谁在家里?母亲笑着说,你于大爷。

     

        于大爷?哪来的?

     

        东山那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电话里苍老的告别声,父亲在喊,等等,路滑,我拿手电送你。

     

        东山?那么远,怎么认识的?

     

        哎,83了,寒冬腊月还在外要饭,可怜煞人。

     

        如春姐弟四个,人生之初记忆最深的每件事都是父母捡回家的人。他们给这些人一个统称——要饭的。要饭的,用自身肉体或精神上的残疾,在如春姐弟幼年贫穷而平淡的生活里、在对一切陌生的人和事物充满了好奇和恐惧的童年里,刻下深深的印痕。

     

        如春记忆最早的,大家唤他哑巴东。村里的孩子见了他就用石头和土坷垃扔他。哑巴东大多时候都佝偻着腰,低着头,乌黑的手拄着根粗糙的棍子默默地承受。偶尔会大张着嘴,瞪着眼,挥舞着双手,凶神恶煞地乱叫一阵。这一阵,是孩子们最渴望最雀跃的。如春大约只有四五岁,不敢近前,只远远地跟着看热闹。父亲将哑巴东领回家的时候,如春已在梦里。次日早晨在隔壁的动静里醒来,母亲用脚踹父亲,让他起来看看。父亲说,昨晚回来时用手灯照见哑巴东蜷缩在宋老六家门口,怕他冻死,就领回来了。母亲问,你没给他多抱些柴火?父亲说,撕了两抱豆叶放灶肚口了。那时,如春一家也睡在豆叶上,确切地说,睡在豆叶上面的席子上。知道让全村的孩子们追逐的哑巴东竟然住在自己家里,如春的小心脏怦怦地跳起来。哑巴东总是在他们一家起床前离开,入睡后回来。再在街上遇见哑巴东,如春小小的心脏隔老远就狂跳起来,怀着一种小孩子说不清的恐惧和亲切,甚或还有骄傲。毕竟,大家都知道哑巴东住在她家里。

     

        这天,有人拿树枝子抽打得哑巴东开始发作时,她在外围略高的地方,憋红了脸用柔弱尖厉的声音喊——别打他!成群的孩子竟然停了手里的动作。那一刻,世界突然地安静。静得只有她的小心脏在咚咚地擂响。孩子们愣愣地看了看如春,丢了手里的东西,散去。只剩如春和哑巴东隔了一间屋的距离。如春瞬间被恐惧笼罩——没有了那些大孩子的阻隔,哑巴东会不会扑上来?她的腿吓软了,粘在一起,分不开抬不起,只绝望地意识到哑巴东会把她撕了吃掉。哑巴东看了看她,佝偻着转了身踉跄而去。如春惊讶地发现,哑巴东肮脏的脸上淌着明晃晃的眼泪。如春瘫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哭出声来。从此以后,只要她跟着,那些孩子们就不再打他,他们也只是像她一样跟着。有时,有人用树条子戳他,边戳边用眼看如春。如春就会说,别打他。没打他,就戳戳。别戳疼他。如春的话硬邦邦,有种超越年龄的威严。这样的时候,如春心里有着巨大的满足和骄傲。大得她小小的身体里容不下,总是红红火火地窜出来,把头烧得通红,尤其是耳朵,两片深秋的小柿子叶一样。

     

        很多年以后,在和文友闲聊童年时,如春忆起哑巴东,总会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回望着遥远的生命历程,在心底里惊问——难道是它垫起了自己自信和悲悯的第一块基石?这是她执着于写作,执着于“发声”的潜在根源吗?

     

        学有所成的如春和妹妹,尤其是大妹如夏学了医,二妹如秋学了法律以后,都时不时地提醒父母不要再往家里领要饭的。可以给钱,给吃的穿的,但不能往家里领,更不能让他们用家里的盘碗筷子。

     

        一劝再劝,到底还是改不掉的领。母亲说,大寒那天,再冷不过,你们不是老嘱咐我和你爹生炉子要在窗子上留缝么,就那点热乎气把你于大爷引过来了,说原来在一家菜园的迎风帐子那里,冷得实在受不了,拖拉到这里。早晨你爹出来看见,还以为谁搭了条破麻袋在窗台上。人都冻昏了,你爹喂了两碗热粥才清醒过来。可怜人啊,80多了,他那儿子也够狠心的。

     

        啊?!他有儿?

     

        小点声,你于大爷不想让人知道。

     

        这样的儿子就该告他去!

     

        自古只有狠心的子女哪有狠心的爹娘。你不知道他多夸奖你们姐仨,虽没见过,一听你们来电话,脸上就乐出花来,一看就是从本心里欢喜。

     

        欢喜啥,无非就觉得住咱家里得态度好点罢了。

     

        我都活70年了,再连这点事判断不清楚。刚才你说给大学生讲课,他就朝着我和你爹竖大拇指。我也是故意重复给他听,让他跟着高兴高兴。你们姐仨的事,一点点,他都记好几天,吃了晚饭坐那里闲扯,扯着扯着就说到你们身上,你给大学生讲课这事又够他扯几天呢。

     

        啊?!还跟你们一块吃饭?

     

        就吃早晚两顿,多加碗水的事。母亲清下嗓子说,我和你爹,两口人的饭不好做,做着做着就多了,吃不了就光吃剩的,添上你于大爷,基本不剩饭。放心吧,你于大爷不是那没良心的人,早晨吃了饭就出去,要一天,专门把那新鲜的,纯麦子的煎饼,留着回来给我和你爹吃。80多的人了,拖拉拖拉的,一天走不了一个庄。

     

        啊?!你们竟然吃他要的饭?!如春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多不卫生呀!我和妹妹每月给你们的钱足够花的呀!

     

        都是粮食做的,有啥不卫生的?这样,你于大爷在咱家吃住心里会坦然些。这点事,给大学生讲课的人还明白不了?!

     

        如春听母亲动了气,就软了口吻说,我明白,就是担心他不洗手,给他煎饼的人也不洗手。

     

        你还不是你爹娘当年不洗手喂大的么,你人长大了,咋还长出这么些事儿来。

     

        如春让步说,最起码给他专门弄套碗筷。

     

        母亲强硬地说,不听你们的,听你们的,过年都得过差了。说得轻巧,一个桌子坐着,我和你爹盘盘碗碗地,让人家孤零零单用着?下眼子看人是最让人难受的。

     

        如春当晚就和如夏如秋通了电话。姐仨都知道母亲的执拗,知道父亲对母亲的言听计从,斟酌再斟酌,让离家最近的如春先回去探看。次日,如春到商店给父母买了过年的新衣,思虑再三,捡着特价的羽绒服买了一件。300公里的路,如春独自开车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了。于大爷,长脸,一只眼,单眼皮,蜡黄干瘦的面皮,在父母起身招呼她的瞬间,已笑得如衰败得即将凋零的丝线菊摇颤,目光热热的,混混的,但烈烈地黏在如春的脸上——这就是大闺女呀,哎哟,大闺女回来了!母亲边责怪如春走夜路,边张罗着要给如春弄吃的。如春赶紧阻止说要去如冬家吃。如春对送出门的母亲说,大兜子里有给你和爹买的衣服,里面有个单包的,是给于大爷的。母亲说,人就该这样,雪中送炭强于锦上添花。我一会儿回家给你铺床去。如春想我怎么可能和个老要饭的住一屋檐下呢,话到嘴边改成谎言——家里太冷,同学在县城给安排了宾馆。

     

        弟弟如冬家在水泥预制厂西边不远的地方,还没等如春坐下,弟媳张腊梅就冷笑着说,看见那要饭的老独眼儿了?八辈子没见过人似的,捡个老要饭的当宝,快供奉成祖宗了,等着当孝子贤孙披麻戴孝呢!即使对父母收留于老头有一万个不同意,如春也没法附和张腊梅对父母的亵渎,怒火腾地从胸腔里窜出,烧得脸通红。这个瞬间,如春记起,自己四五岁时通红着脸朝围攻哑巴东的孩子们喊话的情景。而今,年龄翻了十倍的她,通红着脸却喊不出对父母的维护。就在这时,如冬朝着张腊梅吼——你会放屁吗?!张腊梅梗着脖子,不屑地冷笑道,我不会放,你出去听听村里人咋放的!两个人鼓着脖子上的青筋,进入了揪打前的愤怒。如春懒得看,出来开车到县城找了家宾馆,次日在床上熬到正午,确保于老头不在时才回家,试探着问,于大爷打算在咱家过年?寡言的父亲反问说,不在咱家,他能去哪?

     

        如夏如秋自然都来电话询问情况。如春干脆把座机和手机按了免提,三个人一起合计。

     

        正月初四下午,如春姐妹仨前后脚地回到了水泥预制厂的门卫房里。娘在床上打盹,爹在看电视。急脾气的如秋最后一个进了门,四下瞅瞅说,全了,趁老头不在,赶紧开会。爹娘都愣愣地问,开啥会?如秋说,批斗会。母亲已经明白了大概,坐起身拢着头发说,批斗会我和你爹开过,我怀你那年,生产队里要批斗你爹,三四个人架着他“开飞机”,怀疑生产队里丢的麦子是被最穷的人家偷了。咱家最穷,你爹就成了冤大头。我挺着大肚子,抱着如夏,领着如春,冲上台去,我说批斗,有错才批,谁要是在我家里翻出一捧麦子来,我一家站在这里让你们批个够。几百号人,大眼瞪小眼,没一个敢放屁的。你们出息得能给你爹娘开批斗会了,来说说我和你爹到底错哪里?!如春赶紧圆场说,你和爹都没错,就是担心你们的健康。要不是觉得这事严重,我们能一起大老远地跑回家来吗?约在今天,也是觉得明天就走年了,大家心里都好接受一点。

     

        怎么个严重法?母亲不服气地问。

     

        如夏看眼如秋说,律师先说。

     

        律师气哼哼地说,行好要看对象,比如孙芳雨谁的,年轻点的,起码不会在咱家睡着睡着就过去了。

     

        孙芳雨并不要饭,他只是游逛着,捡东西吃。因为孙芳雨只吃捡到的东西,当年在路边开小卖店的父母常常在他走近时,把饭菜装在塑料袋子里,扔到水果摊旁边干涸的沟渠里,有时也会把有烂疤的水果扔下去。暑假的一天中午,如春远远地看见孙芳雨支棱着巨大的头颅走来。母亲说,好多天没看见孙芳雨了,这么热的天,他还顶着个“筐头子”,得捂出毛病来。母亲说着起身找剪刀。如春紧张起来——一个癫汉,要是发作了,剪刀就成了凶器。母亲说,癫汉也知好歹,他从不占人便宜,在沟里发现了没烂的水果,都给我捡起来放台阶上。真的?如春好奇,就捡了又红又大的桃和有烂疤的一块扔下去。不一会儿,孙芳雨从沟底游逛过来,捡起两个桃子瞅了瞅,果真就把好的那个放在沟沿上,吃起烂的来。母亲说,孙芳雨你爬上来,到阴凉地里,我给你剪剪头发。孙芳雨不理。如春拽拽母亲的汗衫说,好了,好了,人家不同意。看孙芳雨没有上来的打算,母亲蹲到沟沿上说,你站这里也行,别动,我给你剪。孙芳雨面无表情地站着。那硬韧如厚牛皮的“筐头子”,让母亲和那把老剪刀都倍感吃力。如春只得寻了把碳夹子,伸着胳膊,屏着气,帮母亲拓展下剪子的空隙。等把“筐头子”剪掉,母亲抓了把洗衣粉撒到孙芳雨的头上,用一桶晒热的水,浇着给孙芳雨洗头。孙芳雨静静地站着,偶尔地伴着母亲揉搓的动作晃动一下。黑黑的水,流下来,孙芳雨的头和脸逐渐露出了本来的颜色。路过的人发现母亲竟然敢给孙芳雨理发,就在水果摊的遮棚下站住,饶有趣味地看。

     

        暑假结束后,如春外出求学,父亲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活。夜晚,父亲原来睡在水果摊上看护的重任就落在母亲身上。如春的心日夜提着,生怕母亲遇着坏人。一天电话里母亲安慰她说,放心吧,我现在是有卫兵的人。细问,才知孙芳雨在理发的那个夜晚,就开始蜷缩在水果摊的遮棚下睡觉。母亲说,前天夜里十点,两个骑摩托的小青年拿了张百元大票买一盒两块钱的烟,我捏着钱感觉不是真的,就说钱找不开,不卖。他们就隔着摊子抢夺母亲盛钱的木盒子。就在这时,蜷缩在两只水果筐之间的孙芳雨醒了,走过去死死地盯着那俩人,吓得他们老鼠似的溜了。

     

        律师接着说,就说一点吧——亲儿容不下亲生父亲,什么素质的人?!他又是阎王不叫自己去的年龄,若一觉睡过去,咱就被赖上。打官司,不要紧,你闺女是律师,咱不怕,可咱说没害人家不管用,法律讲证据,法医得把他切扒了检查,开膛破肚,留不了全尸。

     

        母亲听到这里,坐直身子,深吸了口气,父亲也停了抽烟的动作,两个人惶惶地对看了一眼。

     

        律师用下巴指指如夏说,轮到医生了。如夏已经看出爹娘的软肋,趁热打铁说,如秋说得一点儿不假,我好几个同学干法医,就是得把人切扒开,把内脏取出来搞各种检验。

     

        母亲和父亲的背几乎一起松塌下来。如春说,大过年的少说些瘆人的。如夏说,那说说和咱全家健康息息相关的吧——肝炎,不管是乙肝丙肝戊肝,要是得了,就三部曲,肝硬化,肝腹水,死。肝炎病毒,不是你用餐洗净多洗两遍,用开水烫烫就能去掉杀灭的,放滚水里煮,还得煮两个半小时。我一听我姐说老头儿干瘦蜡黄,我就吓得让大家都别带孩子老公回来。

     

        母亲叹口气,直直身子妥协了,她看着父亲说,等春暖花开,不冷了。父亲说,行。

     

        如夏说,就明天,多一天就多一天传染的危险。

     

        母亲说,就是传染,也早传了。几十年了,这种事多了去了,不也没事么。

     

        如夏说,过去没传染不等于明天不传染,细菌和病毒随时会在人抵抗力弱的时候侵入。

     

        如春说,你和爹要是觉得张不开嘴,我们和他说。

     

        母亲说,不用,你们小辈出面,他脸面上更难为。我找合适的时间说。我做饭去。

     

        如夏说,别做我们姐仨的,我们不可能和那么脏的人一起吃。

     

        母亲白了眼如夏说,不吃没关系,但不能嫌你于大爷脏。你半岁时在沂水中心医院做手术,我和你爹一共从生产队借出来37块钱,交上手术费就剩两块七毛钱,要留着买车票不敢花,我和你爹就全医院要着吃,看谁家有长毛长得厉害的煎饼。那时候,毛煎饼也没人舍得扔,拿回家还能喂猪狗。要不是沂水你吴世佩叔和他家的奶奶每天匀一碗米汤给我,我早就没奶喂活你了。一年腊月,滴水成冰,如冬肚子突然疼得打滚,去县里住院,我和你爹急得忘了给你们留钥匙,天快明了才想起,要不是后街那个癫老奶奶用大襟袄兜着你姐仨揽在怀里,你们能到今天?那时候,你们咋不嫌她脏?!

     

        娘发完脾气,和爹去了院子里的简易厨房,如春催着妹妹赶紧走。还没出屋,于老头就回来了。姐仨愣在那里。他认出了如春,脸上瞬间开出即将凋零的丝线菊——大闺女回来了!这是二闺女和三闺女啦!衰黄的菊花欢快地颤摇。如秋说,我是律师,可以帮你起诉你儿子。他一下阴了脸,木木地跟出来说,在家吃吧,我今天要到了好几个红小豆的豆包子。她们逃一样坐进如春的车里。

     

        让如春姐仨意外的是,次日当她们从县城回家时,难题已经解决了。母亲在抹眼泪,父亲在沉默地抽烟。母亲问,昨天你们说啥了?你于大爷怎么就悄没声地走了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如春给他买的羽绒服板板正正地放在被子上。

     

        上苍垂爱,虚惊一场,父母的化验结果一切正常。她们把所有的碗盘筷子放进大锅里煮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放心返程。她们确信,经过这一番折腾,爹娘再也不会捡要饭的回家了。

     

        安全抵达,如春给爹娘打电话报平安。电话是水泥预制厂老板的老婆接的。她说,住你们家那老头儿,从你们家走后,在胡家街一个菜园的迎风帐后冻挺了,不知死活,你娘和你爹上医院看去了。

     

        东紫 女,山东莒县浮来山人,药剂师,山东省签约作家。创作长篇《好日子就要来了》及中短篇小说、散文多部。曾获人民文学奖、中国作家奖、泰山文艺奖等奖项。有论者评价其小说“笔力锐利,常刺入人性中薄弱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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