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韩非学学经营之道

    韩非治道学讲的是君主治国之道，但不妨碍我们从经营学的角度解读。广义地说，君主也是一位经营者，他经营着一个国家。一般经营者的经营规模，虽然没法和君主的国家相比，但至少也是一个团队，二者在道理上应该有相通之处。我觉得，经营者可以从治道学中得到三点启迪。

    一是悟出务实精神。韩非治道学的第一点特色就是务实。在韩非治道学中，道不再是核心话题，而代之以理。理都是具体的，具有可操作性，不像道那么抽象。他关心的问题不是什么样的社会最合乎理想，而是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治理国家更有效。他以现实世界为关注点，明确地把行政效率的观念引入政治哲学考量。在韩非看来，君主面临的首要问题，不是如何长治久安，而是如何国富兵强。在列国争雄时代，一个国家必须靠实力说话。哪个国家的实力强，哪个国家的生存空间就大，就有攻击他国的资本；哪个国家的实力弱，哪个国家就丧失生存空间，被他国灭亡。君主要想富国强兵，就必须发扬务实精神，采取以法治国方略，推行耕战政策，提升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韩非这种务实的精神，值得经营者研究借鉴，值得经营者在自己的经营实践中发扬光大。君主把提升政治效应摆在首位，经营者则应当把提升经济效益摆在首位。要发扬务实精神，把提高经济效益作为中心任务来抓。用邓小平的话说，“发展才是硬道理”。搞经营就是搞竞争，谁有实力，谁就站得住脚跟；谁没有实力，就会被淘汰出局。

    二是悟出创新精神。韩非治道学的第二个特色是讲究创新。在先秦时期，许多学派都喜欢借用先王的名义说话。这种讲法为韩非所不取。他主张厚今薄古，眼睛往前看。他推崇的不是先王，而是新圣。新圣指的就是勇于进取的改革家。他们大胆推行变法，寻找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新路。我们从韩非“不期修古，不法常可”的呼吁中，可以深切体味到他对创新精神的向往。

    把创新精神引入经营实践，对于经营者来说十分重要。敢于创新是一个经营者必备的素质。搞经营、办企业都需要有特色，这种特色不是你从别人那里拿来学来的，而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有特色，才会有生存和发展空间；而没有特色，则没有生存和发展空间，迟早要被淘汰出局。经营者不能把自己放在模仿者的位置，跟在别人的后面爬行。经营者应当牢记：创新才是成功的秘诀，跟风必是死路一条。

    三是悟出管理规则。在先秦时期，许多学派都在设计理想的社会蓝图，可是如何实现理想之世呢，都没有了下文。法家同上述各家不同，他们设计的治国理政目标不那么遥远，明确得很，就是富国强兵。为了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韩非在变法实践的基础上，总结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操作办法，概括出法、术、势相结合的治道学理论。经营者从法术势学说中，可以悟出一般的管理规则。

    先说“法”。韩非所说的“法”，指的是王法，也就是君主为万民所立之法，要求万民必须遵守，否则将受到惩处。这种专制主义的立法观念，当然已经过时，现在已经没有可行性；但韩非要求实施制度化管理的思路并没有过时，仍然具有普遍的适用性。搞经营、办企业必须依靠一支团队，管理这支团队也必须“立法”，也就是建立规则制度，使员工达成共识、有所遵循。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没有规则，团队也无法运作。经营者抓住建章建制这一条，也就是抓住了你的团队。经营者作为领导，应当带头遵守规章制度，因为你不是君主，不能在“法”的约束之外。

    次说“术”。韩非玩弄权术的思想已经过时，没有普遍使用性，但他“循名责实”考核方法可以为经营者所借鉴。在有一定规模的团队里，主要负责人不可能直接管理员工，必须以各级干部为中介，实现对整个团队的领导。主要负责人的责任，并不是管理员工，而是管理各级干部。

    怎么管理干部呢，主要应该做好两件事。一是用人。要选用德才兼备的干部，担当起上情下达、下情上达的职责。如果用人不当，指挥不畅，造成“中梗阻”现象，那将是管理的失败。用人要大胆，敢于从基层选拔人才。韩非说：“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显学》）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在用人方面，法家主张唯才是举：“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吕氏春秋》上有这样一段故事。晋平公在位时，南阳县需要选派一位县令。平公问大夫祁黄羊：“你看，谁担任这个职务合适？”祁黄羊回答说：“解狐可以。”平公听后惊讶地说：“解狐不正是你的仇人吗？”祁黄羊答道：“您是问我谁担任县令合适，没问我谁是我的仇人呀。”平公派解狐前往任职，果然不出祁黄羊所料，办了许多实事、好事，受到南阳民众的拥护。又有一次，朝廷需要提拔一位军中尉，平公问祁黄羊：“你看谁合适？”祁黄羊答道：“祁午合适。”平公不禁问道：“祁午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祁黄羊坦然答道：“您是问我谁是军中尉的合适人选，而没有问我儿子是谁。”平公派祁午担任军中尉的职务，果然干得十分出色。二是考核。对于各级干部的成绩，一定要考核，绝不能干不干都一样。成绩突出者，提拔重用；成绩不佳者，坚决罢免。韩非在《内储说上》编了一则“滥竽充数”的寓言故事，说明干部考核的必要性。主要负责人怎样把滥竽充数的干部淘汰出局呢？唯有采取考核的程序。考核干部可以采用多种方法。有的时候采取抽查的办法，到现场看一看，查一查。有的时候采取听汇报的方式，请被考核者当面陈述。有的时候采取干部公开述职的办法，组织群众评议、同级评议、上级对下级评议，发现问题，及时整改。公开竞聘上岗也是一种好办法，主要责任人可以按干部上岗时的承诺，“循名责实”，实现问责制。干部数量的配置要适当。人数不足，会降低管理效率，造成管理不到位的情形；人数过多，人浮于事，也会降低管理效率并且加大管理成本。这两种情况都应避免。

    再说“势”。韩非“以势压人”的观念固然不足取，但其中所包含的“以势服人”的观念，则可以为经营者所借鉴。所谓“以势服人”，意思是说，主要负责人（俗称“一把手”）工作称职，干部和员工都愿意接受他的领导。一把手对于其他干部和员工来说，构成一种无形的“势”，大家的眼睛都在看着你。你是名副其实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对团队皆有影响。这种影响可以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负面的，当好一把手并不容易。一把手要有担当精神，敢于负责，敢于拍板，遇事绝不能优柔寡断，决策一定要果断。一把手要有责任意识，把人、财、物都管起来。尤其是财务，一定要由一把手来管，没有一把手的签字，任何人都不能动用。形象地说，叫作“一支笔”。一把手要起表率作用，要求别人做到的事情，自己首先应该做到。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