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洱波三万顷

    “洱波三万顷，轻舟泛长风。”

    400多年前，明代白族诗人李元阳一首《泛洱水》，尽展云南大理洱海的美丽壮阔，尽抒泛舟洱海的豪放之气。

    2015年1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洱海边，赞叹“洱海无弦万古琴”，嘱咐一定要把洱海保护好。

    作为国内第七大淡水湖，洱海一直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保护较好的城市近郊湖泊，但一些有识之士却清醒地指出，环洱海经济活动加剧、大量游客涌入、流入优质水源减少，这些因素致使洱海保护进入到了重要拐点。因此必须全力保护洱海，让万顷碧波由三类水变为二类清水，若对治污稍有懈怠，则很容易降为四、五类劣质湖水。

    为了保住苍洱美景，2015年，大理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打响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洱海保卫战”！

金梭岛——渔民变身环保卫士

    每天清晨，阳光还未洒到洱海的金梭岛，水面滩地保洁员施文章就带着妻儿划着小船出发了。他负责金梭岛东北面近两公里的水面保洁工作。他们用长长的竹竿网兜，将漂浮在水面上的垃圾和水草一一打捞干净，然后运回金梭岛。施文章和另外两个村民原来都是渔民，现在是村里聘请的水面滩地保洁员，三个人负责环岛近5公里的水面滩地保洁。虽然月工资只有1130元，但施文章已经勤恳工作了4年。

    金梭岛长约2000米，宽约370米，状如一把镶嵌在洱海中的梭子。岛上554户白族村民世代以打鱼为生。村委会主任赵成告诉记者，早在1995年，岛上的所有垃圾就集中收集后用小船运出岛，再送往海东垃圾中转站，不让垃圾留岛入海。2016年元旦，投资144万元的“洱海号保洁船”开始在金梭岛与海东之间航行运送垃圾。

    为了不让污水进洱海，金梭岛在2009年就建造了一套污水处理系统。但由于近几年富裕起来的村民普遍建造了新房，游客和客栈急剧增加，原来的污水处理系统已经落伍。2015年，大理市投资近2000万元改造扩建金梭岛的污水处理系统。

    赵成是个有文化的白族汉子，他带着记者察看新建的污水处理系统，自豪地说：“现在污水管道遍布家家户户，所有污水统一收集处理后用于浇灌树木花草，没有一滴污水进洱海。”记者还看到了正在施工的两座日处理200立方米污水的处理设施，3套中水回用系统也即将建成。

    金梭岛村内村外都很整洁，家家户户门旁都贴有一个“门前四包”的小牌。赵成解释说：“其他地方是门前三包，我们岛上做到了门前四包：包卫生、包绿化、包秩序、包水清。”

双廊镇——治理攻坚战

    十多年前，洱海东北岸的双廊只是一个普通的渔村。如今双廊已成为大理最繁华最拥挤的旅游小镇，客栈餐馆达490家。2014年双廊游客已有200万人，2015年仅1至10月就猛增到300万人。在狭窄的湖岸上发展起来的双廊镇，显然难以承受这种爆发式的人流增长。

    双廊一带的湖水面临着空前的污染压力。2014年，双廊每天平均收集的垃圾不到14吨，2015年每天平均收集的垃圾达到19.2吨，最高峰时突破30吨。在双廊，威胁洱海的不仅仅是垃圾和污水，污染与反污染、侵占与反侵占的博弈也日渐激烈。

    记者在弯弯曲曲的狭窄小巷里走了许久，经洱海管理局执法人员的指引，来到客栈背后的一片湖边滩地，看到了大堆建筑垃圾，这是被强制拆除的一栋非法侵占湖滩地的客栈建筑残留。2013年，一村民在这里建造了63号别院客栈，客栈的部分建筑非法侵占了73平方米的湖滩地。洱海管理局执法人员发现后，多次要求该村民自行拆除违法建筑，退出侵占的滩地。但该村民置若罔闻，依然在违法建筑上经营客栈两年多。洱海管理局于是向大理市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经法院裁定同意，这栋违法建筑在2015年11月27日终于被强制拆除，被非法侵占两年多的湖滩地终于回到了洱海怀抱。

    这只是洱海地区强拆成功夺回湖滩地的一例。据双廊镇副镇长杨游寰介绍，仅近两年，双廊就查处清理了非法占地127户。

堵截——不让污水垃圾进洱海

    洱海清波，最惧怕的杀手就是源源不断的污水和垃圾！

    鸟瞰洱海，12个镇（办事处）、451个村庄星罗棋布地散落在洱海周边，63万常住人口、每年1000万以上的游客在洱海之滨穿梭如织，每天平均有689吨生活垃圾从洱海周边的各个城镇、村庄产生，随时可将洱海吞噬。

    2015年5月，双廊有两个湖边客栈偷偷将污水直接排入洱海。环保部门和公安机关迅速介入调查，两家客栈的经营者不仅受到停业整顿、罚款10万~15万的处罚，还被公安机关行政拘留15日。行政拘留排污者，这在大理是第一次。

    为了不让污水垃圾进洱海，大理州市政府决定建设大理洱海环湖截污工程：将新建6座污水处理厂，在环洱海东岸、北岸、西岸铺设污水管（渠）235.38公里。环洱海截污工程已列入国家试点项目，并于2015年10月11日在双廊开工建设。

    不过，洱海治污，让大理人最引以为豪的，莫过于城乡垃圾收集清运处置一体化系统的建成，使大理市率先在云南省实现了城乡生活垃圾一体化管理。

    去年12月28日，在大理市生活垃圾处理系统信息中心，记者在巨型屏幕上看到，分布在洱海周边新建的10个垃圾中转站的运行情况尽收眼底，每个乡镇每个村庄的垃圾收集情况尽在监测掌控之中。全市每个村庄都配备了1~2名垃圾收集员，他们负责把全村垃圾清扫收集到村口的垃圾收集箱中。在洱海东岸海东镇南村村口公路边，记者见到了这种封闭式活动的新型垃圾收集箱，每天都有三轮垃圾收集车把收集箱运到中转站处理。这些垃圾在中转站压缩处理后，再用封闭式的大型垃圾车运往垃圾焚烧发电厂处理。整个城乡垃圾收集运送的过程都在封闭状态下运行，便捷、高效、没有二次污染。

    在海东五福山上，记者见到了全市垃圾的最终“葬身之地”——海东垃圾焚烧发电厂。该厂日处理生活垃圾600吨，废渣废水基本循环利用。由于大理近年来垃圾收集量猛增，该厂一直超负荷运行。

保护——依然任重道远

    记者探访了几条主要河流的入湖口。在洱海北岸，永安江水经过洱源东湖湿地，穿过广阔碧绿的田野，来到入湖口时，江水清澈可照人影。在罗石江入湖口，上千亩的湿地美丽怡人，白鹭在水边掠过，原本是五类水的罗石江漫过湿地后变成三类水流入洱海。

    大理州洱海流域保护局副局长熊仲华介绍，近年来，为保护洱海，大理先后实施了“三退三还”（退塘还湖、退耕还林、退房还湿地）、“三禁”（禁磷、禁白、禁牧）等治理工程；在洱海流域实施网格化管理责任制和“三清洁”（清洁家园、清洁水源、清洁田园）；同时全面整治主要入湖河道排污口。十二五以来洱海水质已累计有28个月达到Ⅱ类，已超过十一五期间Ⅱ类水质标准月份总数7个月；2015年洱海水质总体是三类水，有半年达到Ⅱ类。

    然而，洱海的污染是多年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而长期形成的，保护治理绝非一日之功。

    目前令人担忧的是：洱海流域入湖河流37条，这些河流的水质大多是四、五类水，水质至今还没有根本改善。记者实地观察到，洱海北岸的弥苴河从村庄中间穿出，入湖口处闲置的数条渔船延缓了河水的速度，树叶等漂浮物沉积聚集，水面浑浊不清。

    苍山十八溪是洱海的重要水源，然而近几年来十八溪水量急剧减少，有十三条溪出现季节性断流，其中几条溪甚至全年断流，2014年流入洱海的水量仅1.94亿立方米。水量减少的一大原因是无序截流取水严重，十八条溪竟多达180多个取水口。苍山溪水本是可饮用的一、二类水，经过截流使用过后变成四类水流入洱海。目前补给洱海的优质水源越来越少。

    记者同时了解到，大理虽有《洱海保护条例》等地方性法规保护洱海，但执行力度不容乐观。在洱海周边保护界桩之内还有许多楼盘、酒店和客栈，有的楼盘虽在洱海界桩之外，但因在岸边陡坡之上，对湖边生态和景观都有破坏；旅游景区的规划管理水平也有待提高，例如几乎挤满湖岸的客栈、岸边烟火缭绕的烧烤摊等，都需要加强治理。同时，“九龙治水难治水”的问题依然存在，洱海管理局因执法手段有限、管辖范围仅限于湖岸以内、其他相关部门配合不够，对许多危害洱海违法行为的查处力不从心。

    多年来，不少人一直纠结于经济发展与洱海保护的关系，认识还不统一也不够到位。对此，大理州委副书记、大理市委书记孔贵华明确表示将继续下大力气保护洱海。他坦言：“保护洱海就是最大的发展！苍山洱海就是大理的金山银山！保护洱海关系到大理市的前途命运！”

    （本报大理1月18日电 本报记者 张勇 任维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