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有故事 作品中有作品

    继上一部小说《无以阻挡黑夜》在四年前大获成功后，德尔菲娜·德·维冈今年又推出了一部新作——《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是一本非常有个性的书，作者巧妙地把虚构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将“自我虚构”与心理惊悚小说混合杂糅起来，将读者带入了一个真假难辨的世界。这部小说在2015年11月获得了法国勒诺多文学奖和高中生龚古尔文学奖。青少年评委们认为这本书“是对虚构和现实界线的思考，是对现实生活主流观念的重新审视”。

    “你跳舞的时候实在太漂亮了！”当那个陌生女人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德尔菲娜本该心存警惕。这句话如果出自一个男人之口，她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笨拙的搭讪之举，然而说这话的却是一个漂亮女人，所以没有引起她的反感，这让她们的对话得以进行下去。

    小说中的“我”与L女士的关系就此展开。德尔菲娜作品中的“我”与作者本人极其相似：名字是德尔菲娜，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爱上了一个名气很大却非常忙碌的记者，孩子们即将离开家去上大学。小说中的“我”也和作者一样是个作家，写了一本畅销书，并且因为这一成功而筋疲力尽、充满疑虑、精神脆弱。

    在书的开头，小说家灵感枯竭，同时又被自己应该重新埋头写作的想法所折磨。L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她的生活，安慰和劝导她要“从容地一步一步来”。后来，德尔菲娜解释说：“L走进了我的生命，这是我许可的，我就像一点点被施了魔法。”

    从那一刻起，这部令人困扰的小说就吊起了读者的胃口，它用一种狡猾的方式把现实和虚构混杂在一起。德尔菲娜是这个游戏的高手，她甚至以此为乐，她把自己和小说的叙述者完全混合在一起，让读者难以分清哪个是作者德尔菲娜，哪个是小说的讲述者德尔菲娜。

    “虚构、自我虚构和自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种设定或者一种要求，甚至也不是一种意图，可能只是一个结果。”小说中的德尔菲娜这样写道。

    这是一部有很多层面的小说。首先，读者会非常惊讶地见证L对德尔菲娜的精神和思想越来越强大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小说的叙述者强调说，L是那种很容易让你推心置腹的女人，而她自己，尽管心绪愈加烦乱，还是任其摆布。

    最初，是L说的话，这些话从L嘴里说出来，却让德尔菲娜相信这是她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然后，是L来探望她的节奏，慢慢地，她的出现变成了不可或缺。L看上去似乎总是能够带给她帮助，或是让她开心，“以一种专横的排他的方式，这是人们在17岁时可能会有的和另一个人的关系”。然而她们都不是17岁，而是超过45岁了。

    在小说的前三分之一部分，她们的关系一直非常亲密，然后突然有一天，L告诉德尔菲娜，她们曾经一起上过文科预备班。德尔菲娜非常惊讶，她完全不记得她了。她还保留着班上同学的照片，但是L跟她解释说拍照那天自己生了病，于是德尔菲娜便相信一切都很正常。

    作者把小说的每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妥当。她把自己搬上了舞台，就像把文学世界里的人物搬上舞台一样泰然自若。“你不需要什么曲折离奇的情节来写作，你比这强多了。”L对德尔菲娜肯定地说，为了鼓励她开始一部新小说的创作。

    尽管如此，小说家还是安置了一些吊人胃口的情节，就像所有的心理惊悚小说一样，让读者欲罢不能：在预科班的情节之后，L对德尔菲娜讲述了自己最喜欢的电影，和她喜欢的完全一样；L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她邀请的其他朋友却都没有出场；当德尔菲娜意志消沉的时候，L坐到了她的书桌前开始写信，这成了最为迫切的事情，摆在了其他一切事情之前……

    《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本书同时也在讲述一个作家如何从各种可能的来源寻找素材来完成小说创作的过程，它同时也是一本谈论创作艰难的书。小说的讲述者描述了她写作的历程。她把平时的一些对话记录到小本子上，她养成了在记事本上查找日期或者一件事情的习惯。她像是一个心理学家，一边描写亲密关系，一边冷静地对其进行剖析。

    L和德尔菲娜的故事成就了一部了不起的小说，这种“故事中有故事、作品中有作品”的嵌套方式十分大胆，也被作者驾驭得自如到位，使读者在读完小说结局之后仍然沉浸在琢磨和回味的阅读快乐之中。（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