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老山城的复活

    马泰拉是意大利一座非常古老的山城，是相对贫穷的南方巴西利卡塔大区马泰拉省的省会，曾经繁荣，但也曾空无一人，成为全国最大的“鬼城”，在多方努力下，近年终于恢复生气，成为旅游胜地。

    马泰拉像意大利很多古老城市一样，分为历史中心（即老城区）和新城区，这里的历史中心非常古老，从旧石器时代就开始有人居住，算起来已有200万年的历史。人们认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有两个，一个是约旦的佩特拉，第二个就是马泰拉。佩特拉在公元前4世纪到公元2世纪是纳巴泰王国的首都。希腊语中佩特拉是“岩石”之意，马泰拉也被称为sassi，意思也是“岩石”。这是因为，这里的房屋在火山石山坡上凿建，有的完全是在岩石间挖成的洞穴，有的在洞穴之外用石头加建，成为半洞穴、半房屋的住宅，层层叠叠，错乱交叉，一家的屋顶可能就是别人的门前平台或街道，其地板可能是下面人家的一部分屋顶。私人住宅是这样，教堂等公用建筑也是如此。街道小巷、斜坡、台阶穿越洞穴之间。洞穴开挖时虽然考虑到了采光、风向和水的利用，但很难用错落有致来形容，只能说杂乱无章，形成蜂巢般的奇特穴居山城景色，直到18世纪一直保持原貌，成为保存最完好的地中海和全世界最大最古老最完整的穴居居住区。现在，可居石窟约3000座，石头教堂达150座之多，如此规模的穴居山城将多少世纪的文明原封不动地压缩保留下来，展示了当地人利用自然并与之和谐相处的漫长历程和人类历史重要发展阶段的建筑及地理环境综合风貌，让人深切地感受到了意大利早已丧失的农业文明，给人留下深刻印象。1993年，马泰拉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但是，这样的石窟民居也曾展现过这个欧洲发达国家难以想象的贫穷。上世纪20年代初，墨索里尼开始实行法西斯独裁专政，穷兵黩武，经济衰败，百姓生活困苦。进步人士、共产党人和反法西斯人士遭到严厉镇压。著名作家、反法西斯斗士卡洛·莱维1934年被流放到路卡尼亚（即现在的巴西利卡塔）乡间，事后他将为期一年的经历如实写出，书名为《基督不到的地方》，真实记录了那里的赤贫、落后和法西斯势力的疯狂。流放期间，他的姐姐获准从北方的都灵来看望他，途径马泰拉，亲眼看到了这座省城的实情。莱维在书中记录了姐姐看到的一切：“在这些硬土壁上开出的黑暗窑洞里，看到的都是简陋得可怜的家具、床铺和破烂东西。地上躺着狗、绵羊、山羊和猪。一般人家只有这么一个窑洞，一家人都在这个窑洞里睡，男人、女人、孩子和牲畜都睡在一起。两万人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这确实是一座风景如画极美丽的城市，但也是一座令人触目惊心的城市。”这本书在法西斯倒台几年后的1945年才出版，如实的记录引起了全国的震惊。战后经济恢复后，政府于1952年开始，在老城对面建筑新居，将约两万名石窟居民全部迁到新居，原石窟被政府收购。但这些洞穴式建筑很快被抛荒，因为当时实在没有任何用途，历史中心成了空无一人的“鬼城”。

    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值得骄傲，但也让政府感到一定的压力，开始考虑如何使这座“鬼城”复活。经反复争议后有关法律得以通过，规定对马泰拉的建筑、城市、环境进行保护，并推进经济结构调整，促进旅游业发展。1998年，中央政府将这些石窟房产的特许权以租赁方式转让给马泰拉市政府，并允许后者交给个人或组织、协会经营，经营者承担修复费用，地方政府给予优惠，如开办酒店、餐馆、精品店和手工艺品作坊等旅游项目，政府可提供80%的开办费。经营者使用石窟建筑时必须遵循有关规定，重建建筑的风格和街道布局不得破坏原有风貌，地方政府负责监督。同时鼓励居民搬回居住，政府提供50%的装修安家费。

    一本书改变了这座山城的命运，正如《罗马假日》和《巴黎圣母院》给这两座著名城市带来大批游客一样，一部电影也可能扭转山城的运势，多部影片的作用无疑更具威力。早在1963年，意大利著名导演、诗人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就在物色他的名片《马可福音》的外景地，曾跑到巴勒斯坦和非洲，最后选定马泰拉。影片上映后人们发现了这座如此古老而有魅力的山城，已被遗忘了十多年的宝藏开始受到关注，出现了命运扭转的曙光。后来，不断有人来此拍摄影片。2002年，好莱坞电影巨星梅尔·吉布森轰动影坛的影片《耶稣受难记》就是在这里拍摄的，美国导演凯瑟琳·哈德威克2006年在这里拍摄了《基督诞生记》，以马泰拉为外景地的著名影片有十几部，这些影片成了这座城市的免费广告，为它的复活立下汗马功劳。

    马泰拉（包括新城区）现有5万多人，每年迎来10万名游客，游客住宿时间当然不是一天两天。山城不收门票，出入自由，有的人当天往返，不住宿，人数无法统计。所以10万名游客这一数据肯定不准确。山城街道十分复杂，必须有当地人做导游，增加了不少就业岗位。相关的餐饮、纪念品商店等也迅速发展。这里游客虽多，但仍然恬静怡然，市政管理严格，社会治安良好，这在意大利极为不易。这里的华人华侨有近4000人，他们说，出门忘记锁门时绝不会返回，因为他们从来不曾被偷被抢。而在意大利其他城市，华侨华人往往成为窃贼的下手目标，没有被偷被抢的极为少见。这里的恬静和安全无疑也是吸引游客的一个重要因素。

    （刘儒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