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具与马桶

    中国是一个令世界瞩目的农业大国，种植水稻、棉花、高粱、玉米、小麦及其他农作物，早已闻名遐迩，渔业、纺织业亦十分发达。许多农业生产工具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闪射出不可磨灭的光辉，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即便到了今天，广大农村正在向机械化、电气化挺进，有些农具也仍在使用着，如锄、犁、镰刀、锹、铲、斧、水车、石磨、扁担等等。

    最早的农具多以石、木、贝壳制成，在各地的博物馆，陈列着不少的实物可为佐证。到了春秋战国时代，有了冶铁技术，农具也就多以铁制作，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在《说文解字》中，许多农具的名称都加上“金”旁，如铲、镰、锯、钻、镘、锤、锲（也是镰）、（大锄）、钤（大犁）、（也是锄）、（大镰）、铚（短镰）等等。在古代典籍中，农业生产工具（包括渔具、纺织工具）大概有犁、耙、耒、耜、锄、镰、斧、锯、钻、锤、锹、锛、铲、水车、风车、石磨、石碾、石臼、石碓、榨床、网、钩、船、篙、桨、纺车、纺锤、织布机等。

    改革开放之后，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正在逐步改变，拖拉机、插秧机、收割机、脱粒机、打米机、电动榨油机、抽水机、水泵、电锯、电钻等农业机械大面积使用，许多古老的农具正在逐步退出历史舞台，成为废弃和闲置之物。一些有眼光的收藏者，开始注重古老农具的收集，以记录我国农业走过的艰辛道路，对于后辈也是一种活生生的教材。

    湖南株洲有一位工人漫画家黄大稀，曾在各种报纸杂志上发表过上千幅漫画作品。他的老家在株洲乡下，十多年前他特意在老家建了一座面积很大的院落，与他的兄弟比邻而居。他目睹乡下废弃着大量的古老农具，便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这项收藏活动。20世纪90年代末，他曾邀请文艺界的友人到他乡下的“别业”做客，并参观他的藏品。几间大房子里，摆放着风车、水车、犁、耙、锄、铲、锹、石磨、石碾、纺车、手摇绞绳机、榨床等，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后来，我又从报刊杂志上，读到不少介绍农具收藏家的文章，如蓝翔所写的《收藏农具与马桶》一文，收入他所著的《中华收藏文化大观》一书中。介绍上海的钱民权，曾作为一名知青到上海市郊插队落户多年，天天与各种农具打交道，成为一个干庄稼活的内行，而后调到市级机关，干的仍是联系农村的工作。他“想让子孙后代能看到先辈的农村面貌，祖辈是如何在落后艰苦的农村中生活和创业的……从1995年开始收藏老农村的农具、老农民的生活用具等”。钱民权收藏了100多件老农具和旧生活用具，“最大的是一架民国初年七八米长的水车，还有手摇纺车、脚踏纺车、风车、油纸伞、斗笠、锹、铲、铁、扁担、老布枕头、土布袄，小到老式红木银星16两老秤及陶瓷筷笼等”。

    钱民权收藏马桶，真正是奇思异想。他的马桶藏品中，有上百年的器物，据说“这是从前地主女儿出嫁的三道铜箍、雕刻着龙凤花纹的陪嫁品，俗称子孙桶，是传宗接代的吉祥物”。既然它是一种藏品，不妨将其作个介绍：马桶这种东西，在如今的城市和农村几乎绝迹，但宾馆住房里的抽水马桶，则是常见之物，它自然是由马桶演变过来的，坐在上面既省力又舒服。

    在许多关于清王朝的电视剧中，马桶则是常见的道具，比如《康熙王朝》里，受宠的王妃遭贬，沦为专洗马桶的仆役；比如那位宣统皇帝溥仪，在日本人扶持的伪满州国里做了儿皇帝，他就喜欢坐在马桶上批阅奏折。

    马桶，即便桶，圆形，两头稍小，中间大，如鼓状，一般须用上、中、下三道箍才能箍紧，《金瓶梅》第三十三回说：“金漆桶子吃到第二道箍上。”所谓“金漆桶子”，即饰以金漆花纹的马桶。在过去江南人家所用的马桶，多在外面涂红漆，俗称红漆马桶，为女性专用。女儿出阁，在陪嫁物中，红漆马桶是必不可少的。

    马桶又称作“杩桶”（《金瓶梅》第三十三回）。《清稗类钞》中有“马桶”的专条：“马桶，宋时已有之。《梦粱录》云：‘杭州户口繁夥，民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每日自有出粪人蹇去，谓之倾脚头。’南方人家多有之，非若北方男女遗矢于厕也。”

    马桶还称为“净桶”（《金瓶梅》第三十七回），因古人称大、小便为大、小净。

    民间俗语中，把那种外表服饰华丽，而腹中毫无学识的人，讽为“金漆马桶”“红漆马桶”。“不管肚子里一团粪草，只顾外面打扮得美服华冠，可不像个金漆马桶”（《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