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萨拉热窝电影节说起

    威尼斯电影节刚落幕，加拿大多伦多电影节又拉开了帷幕，紧接着金鸡百花电影节也闪亮登场，一时间有关电影节的话题成为热点。我们不能将视野只局限于讨论哪部影片获奖、哪个明星红毯打扮最美，而应将探讨放在更深远的层面——电影节该怎么办。当下世界各地的电影节有近2000个，均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着电影工业的发展。但为什么有的电影节让人过目不忘，有的给人印象模糊？8月，我参加的萨拉热窝电影节或可给这个问题带来一些启发：电影节如何定位，始终是议题之首。

    电影节在萨拉热窝老城举办，杂志每日一出，展映地点包括古老歌剧院、现代多厅影院、夜晚广场的露天放映。观影票价很亲民，除了主创见面会，观众还可以给影片评分。这期间外国游客人数达到高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凑在一起交换观影感受、忙着安排观影计划。由是，一个电影节的国际性不止于竞赛及展映单元的影片来源，参与者的多样性同样重要。不仅是来谈生意，更有影人影迷的“狂欢”，这是电影节国际影响力的考量之一。

    萨拉热窝电影节始办于1995年。历经20年，它不仅未被战火与动荡侵蚀，反而逐渐强大起来，成为欧洲十大电影节之一。成功都有原因，翻开电影节的片单，我们发现，它不为夺取眼球四处捕猎名导热片，而是清晰坚定地形成自己的定位。主竞赛单元的影片全部来自巴尔干国家，以今年为例，有土耳其的《黑马》、匈牙利的《索尔之子》、希腊的《海上骑士》，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波黑的《The High Sun》等参赛。其中，《The High Sun》的巴尔干气息尤浓，以三对男女青年的爱情为主线，叙述克罗地亚独立战争前后两个民族的冲突创伤。巴尔干素以“欧洲火药桶”著称，这些电影充满权威地用艺术诠释了这个概念。电影节最高荣誉奖“萨拉热窝之心”最佳影片奖今年颁给了《完美的一天》。这部混合了公路片元素的政治黑色喜剧，以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的民族冲突为故事背景，让观众在一路笑声中感受地区冲突的荒谬。再如好莱坞明星安吉丽娜·朱莉、U2乐队主唱波诺等都曾应邀出席萨拉热窝电影节，2015年的电影节宣传主海报即为朱莉，而如此邀约并非倚重其好莱坞明星光环，更在于其导演处女作《血与蜜之地》即以波黑战争为背景，不仅在波黑拍摄，片中角色亦由当地演员扮演。

    在前南斯拉夫时期，萨拉热窝就是容纳了巴尔干地区众多名流的文化中心。萨拉热窝电影节立足东南欧，努力展现这一地区独特的文化艺术。不少优秀影片和影人从中脱颖而出，如塔诺维奇导演的《无主之地》，先是赢得萨拉热窝电影节大奖，随后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今年获得萨拉热窝电影节评委会大奖的《索尔之子》，很快又参加了9月的多伦多电影节。虽为处女作，导演的影像策略却异常坚定：贯穿始终的虚焦镜头，将主人公索尔从群体中抓取出来，我们随即浸入他的视点与听力、所见与所感，如同亲身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惶恐地走了一遭；故事也独到，片中悲惨而死的孩童并非索尔之子，但是天下孩童都是索尔之子。

    不过，萨拉热窝电影节并不固守地区性，它的主竞赛单元非常“巴尔干”，展映单元却非常“国际化”。2015年有来自57个国家和地区的259部影片参展，伍迪·艾伦新片《无理之人》、梅丽尔·斯特里普的新片《瑞克和闪电》等都是夜晚露天影院的热门。实际上，历史中的萨拉热窝就是多种文明交融之地，在这里你看得到天主教堂，更看得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长达400年统治留下的清真寺。

    反观其他一些电影节，展映影片呈几何级数扩张，主席量级亦是国际大导演，但是“大”未必一定意味着“好”，给人的印象依然模糊。内心是自己的，胸襟是天下的——萨拉热窝电影节跻身欧洲十大电影节的秘密也许藏在其中。你是谁，成为谁，当是所有电影节定位的起点。谨以此与中国电影节共勉。

    （作者为中国传媒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