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则“暖新闻”想到的

    近观某报在“暖新闻”栏下载有一文：一会所在将要关闭时，通知持卡者前来退回卡中尚未消费的钱款，有持卡者和社会人士对此举纷纷予以点赞，尤其持卡者，意外之余大有感激涕零之态。乍一看，这样的新闻的确传播了正能量，谁碰上了都得庆幸一番，然而细细一想，它却终究让人心里不是滋味，难以“暖”起来。

    会所售出预付卡，从契约的角度来看，在完成消费之前，就意味着会所欠持卡人的钱，会所要倒闭了，持卡者将无法再按约消费，退回钱款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这就上了“暖新闻”，成了学雷锋的好人好事？鄙人学识浅陋，不懂新闻学，却也知道，“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俗语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向来就是道德和法律的基本底线，正常还债不该是新闻，无端赖账才是新闻。说这些，并非质疑那家报纸的记者编辑的从业水平，“新闻”的标准未变，问题出在社会本身。

    如今，每个人手中大概都握着几张预存钱的“会员卡”，美容美发会所、健身房、洗衣店、桶装水站、儿童游乐场……商户一旦关闭便杳无音信，预存的钱款便打了水漂，相信许多人都有过这样的遭遇，甚至已见怪不怪。又如在民间，以做生意办公司等名义借钱的现象非常普遍，钱亏了玩没了，鞋底抹油的屡见不鲜。“跑路”新闻起初常上媒体头版，颇火爆了一阵子，“张跑跑”“李跑跑”们一时几乎家喻户晓，但随着此类事层出不穷，非常态事件日趋常态化，“跑路”新闻再也吸引不了人们的眼球，渐渐失去了市场，而正常还债则成了“新闻”，且是“暖”的。

    鲁迅说过，诚信为人之本。人守诚信必利人利己，否则便害人害己。这让人想起秦末季布的故事。他一向说话算数，信誉度很高，许多人都与他建立了真挚友情。当时广为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得黄金百两，不如得季布一诺”，所谓“一诺千金”。后来季布因故被汉高祖刘邦悬赏捉拿，他的老友们不仅不被重金所利诱，反而冒着被诛灭九族的风险来保护他，使他免遭大祸。如果季布过去失信于人，也许有时会得点小便宜，但终将性命不保。由此，从微观角度来看，那些行将倒闭的商户以何种态度面对与消费者的契约，在诚信与利益面前作出怎样的倾斜，这对其人生走向显然是留有伏笔的。而诚信又是立国之本。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社会，有诚信方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有诚信方利携手创业合作共赢，有诚信方能同舟共济凝聚力量，如果尔虞我诈充斥，坑蒙拐骗泛滥，处处陷阱，人人设防，又谈何稳定，谈何发展，谈何强盛，谈何幸福。诚信之重，重于泰山！

    “人之初，性本善”，我相信人与生俱来带有“善”的DNA，但人性的光辉因种种欲望，有时不免会黯淡下来，甚至堕入“黑洞”，诚信作为人性“善”的一个方面亦然。因此，须弘扬中华传统文明，涵养诚信文化，加强公民道德建设，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努力做到人人分善恶、知荣辱，形成“诚信如金、失信如鼠”的社会氛围。然而仅凭道德似并不牢靠，如果那些不守诚信的人脸皮厚于树皮，以种种理由为自己的失信行为开脱，或干脆摆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无赖相，怎么办？唯有用法律把兽性关进笼子。有专家学者表示，目前对出售预付卡的个体商户存在监管盲区，消费者维权困难，风险只能自己承担；而民间借贷、网购、食品安全等方面出现的失信问题，归根到底也与相关法律法规缺失和违法犯罪的代价过小有关。治理失信问题，不仅需要道德复苏，也需要法治前行。

    （作者赵汀生为国家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