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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围绕休假的讨论不断。伴随经济快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何休假已不仅仅涉及劳动力和生产调配问题，而且广泛涉及如何分享经济发展成果、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合理规划产业发展等问题，需要通过精细化管理规范休假，以惠及民生。
假日调休的由来和收益
我国的节假日伴随经济社会发展而日益增多。1949年《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规定每周日公休1天，全年52天。1995年延长为每周休息2天，全年104天。1999年，国务院第一次修订该办法，在周休息日之外，确立春节、劳动节、国庆节和元旦为全民假日，合计10天。2007年，国务院第二次修订该办法，增加清明、端午、中秋为全民假日，同时调整休假天数为11天。
由此产生两种调休模式。一是全民假日可能与周休息日冲突，为避免二者冲突带来假日损失，《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明确规定，全民假日若与周末冲突，“应当在工作日补假”，即“补休”模式。二是更为常用的工作日与周休息日互换调休模式。考虑到传统假日较为零散，为延长连续休假时间，1999年国庆节，国务院办公厅发出通知，将全民假日与其前后的工作日连续起来作为假期，同时调整相邻周六和（或）周日作为工作日补足工作时间。这样便形成每年春节、劳动节、国庆节三个连续7天长假，被称为“黄金周”；2008年起保留春节、国庆长假，调休产生清明、五一、端午和中秋四个3天小长假。这种连续休假模式至少在以下方面带来了切实收益：
提高生活水平，居民享有更长连贯假期。假日调休产生了短则3日，长则7天的连续休息日，辅以交通设施的快速发展，居民可以实现异地探亲、周边休闲和旅游度假等不同层次的假日安排。这是居民享受经济发展成果的重要表现。
推动产业发展，创造切实经济效益。调休“黄金周”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抵御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带来的不景气。长假实施扩大了内需，刺激了消费，形成了“假日经济”的新概念。交通、通信、住宿、餐饮、特色产品开发等相关产业得到磨炼和成长，行业收入显著增加。
多管齐下，创造压力测试环境。“黄金周”出行人员众多，给交通运输、酒店餐饮、景区秩序和古迹保护等方面带来巨大压力，也产生了很多平日不易或无法暴露的问题，可以说是整个衣食住行的全方位压力测试，同时也是政府监管部门行政和执法能力的全面测试。这种基于实践的承压测试对服务业发展有积极意义。
调休产生的问题
全国范围统一调休和长假安排也产生或暴露了诸多问题。
生活工作规律受到干扰，休假质量不高。互换调休产生长假的同时也形成了长工作周。如2013年的7个全民假日均进行了互换式调休，形成了一个8天工作周、三个7天工作周和两个6天工作周。特别是中秋和国庆的休假安排，形成了“上3休3，上6休1，上2休7，上5休1”的混乱工作模式，持续时间长达28天。过于集中的休假和出行带来休假质量的明显下降。居民在享受黄金假期的同时，也需要忍受交通拥堵、景点人满为患、服务质量下降的现实。“黄金周”被形象地称为“黄金粥”。
集中消费给经济发展带来周期性压力。通过长假集中消费，在技术层面有两个问题值得思考：一是人为扰动经济，给宏观预测和决策带来困难；二是拉动消费的真实性受到质疑。有观点认为，“黄金周”消费增加是以转移消费方式获得，压缩了其他时间消费，整体看来无拉动效应。这一点需要通过数据来研究证实。
服务业集中承压，规划定位出现矛盾。人员过度集中必然陡增安全隐患。同时，从产业规划角度看，集中休假和出行对服务业提出很高的接待要求，但平日出行人数又相对稀少。为满足长假接待能力的建设将导致产能过剩，而仅满足一般接待水平的产业定位将在长假期间凸显供需矛盾。“假日经济”和休闲产业需要恰当定位和相对平稳的客流支撑。
政府文件与法规冲突，调休有待规范。国务院办公厅通常以通知的方式互换调休，通知内容与《劳动法》和国务院规定存在矛盾。《劳动法》第三十八条规定：“用人单位应当保证劳动者每周至少休息一日。”《国务院关于职工工作时间的规定》指出机关事业单位统一工作时间，“星期六和星期日为周休息日”。这两个法规明确规定了劳动者周末（至少一天）的休息权利。
国务院放假办法规定了全民假日若“逢星期六、星期日，应当在工作日补假”，即对“补休”式调休有法可依，但并不支持更为常用的“互换”式调休。为此，要么修改法规条文，为占用周末留有余地，要么不再出现6天以上的连续工作状态。这一涉及全民的依法行政问题对于依法治国尤为重要。
改革方向与建议
推广年休假，鼓励核心部门和领导干部带头休满年休假。推广年休假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带薪年休假制度已由《劳动法》和国务院条例明确立法，应当大力贯彻。当前问题是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能够执行，但普遍“向上看”，即领导休假与否和休假时间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下属假期。私营单位则存在休假与生产的矛盾。
为此，依法推广年休假，首先要求核心部门和国有单位领导干部带头执行，至少达到5天或10天最低档，且与职工年休假情况一同纳入考核。国家领导人可以考虑以公示休假模式带头。
同时，将其确立为工会基本权益，与企业享受税收减免和优惠政策挂钩，并作为评价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标准，尽早实现《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的规划。
逐渐以年休假自我调休取代集体调休。带薪年休假可以根据工作情况和个人意愿统筹安排。其推广实施将鼓励居民利用年休假连接全民假日和（或）周末，做出符合个人意愿和喜好的自我调休安排，一定程度上缓解当前全民集体休假产生的过度集中问题。国务院条例根据工龄设定5天、10天和15天三档年休假。以最低标准计，5天假期至少可以连接2个周末，或拆分开来，连接2至3个全民假日和周末，形成5至9天不等的多个小长假。
鼓励自我调休将为取消集体式的互换调休创造条件，并保障居民周末休息的基本权利。
打造适应“黄金休假季”的服务业规划。即使自我调休全面实施，也会自然形成休假相对集中的时期。传统节日和暑期仍将是居民集中休假时期，但不会全部高度集中在特定一周，而是根据个人喜好和判断分散开来，形成多个相对集中而又分散的“休假季”。可借此打造“黄金休假季”，推动服务业发展。相对集中而又有一定长度的休假季将给服务业发展带来更为均衡的规划，可使其统筹硬件与软件，从更长远、相对更平稳的角度建设与发展，有利于推动服务业和整个国民经济健康发展。
广开言路、小心求证、寻找新办法。2013年以来关于“黄金周”和调休安排的讨论趋于多层次和多渠道，应当充分利用这些讨论收集民意，为决策建立新范式。
同时，还应特别强调代表性数据在科学决策中的作用。调查数据只有在严格的随机抽样下才有代表性。为此需要特别慎重对待各种网络媒体调查的舆论导向，主动公布有统计学依据的调查结果，避免民意诱导和民意误导。
此外，定量数据分析是科学决策的核心。假日办、旅游局、公共安全等相关部门每次长假均会搜集各领域的丰富数据。充分利用这些微观数据将有助于休假模式评估和假日改革的推进。
总之，从社会发展角度看，迫切需要大力推广年休假，将选择休假的权利更多地留给居民个人；从产业发展角度看，转变高度集中休假为相对集中休假，有助于服务业产业规划和长期发展。休假与我国经济发展转型一样，需要从“轰轰烈烈”转为“润物无声”。
（作者甄峰 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应用统计科学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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