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超载，人类何为？

    地球到底能承载多少人口？有哪些物种必须被保护才能支撑人类的生存？有没有一种经济模式不需要建立在人口持续增长的基础上？日前，曾荣获美国“最佳科学写作奖”的著名科学记者艾伦·韦斯曼带着他的新书《倒计时：对地球未来的终极期待》来到中国，试图回答这些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

    艾伦在书中写道：人类正经历着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激增，人类留给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二氧化碳含量已经创下新高，印度等发展中国家正在经历异常严重的水资源危机，人类的主要食品来源被置于生物工程项目中，人口炸弹的引信并未拆除。可以说21世纪全球遇到的大部分重大挑战，源头都是人口问题。在他看来，人口已经过剩了。

    人口为什么会过剩？

    记者：您认为全球人口过剩的原因是什么？

    艾伦：人口过剩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是在19世纪的时候，医疗卫生条件取得了大幅度的进步，它的起点就是科学家发明了天花疫苗。在此之前，大约有一半的儿童活不过5岁，人类的平均寿命约40岁。当实现了这些进步以后，婴儿死亡率越来越低，人类的寿命也越来越长，人口就出现了激增。在19世纪末的时候，世界人口就达到了15亿。

    到了20世纪之后，又发生了第二件事，是分两个时间段发生的。第一个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为重要的发明之一，但大多数人可能不知道，在写这本书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个发明就是“哈伯-博施法”，即将空气当中的氮气固定下来，然后制造发明氮肥。这项发明之前，只有非常少的植物可以固定空气中的氮气，然后把它输送到土壤当中。人制氮肥的诞生，彻底改变了这个星球能够承担的人口。

    于是，人口很快就增加到了20亿，又到了30亿，但是当时全世界人口太多了，食物的产量已经供应不上了。接下来发生了第二个奇迹，我们称之为“绿色革命”。当时人们通过杂交和转基因的方法，大幅度提高了水稻、小麦、玉米等粮食的产量。这些发明首先被推广到了印度和巴基斯坦，拯救了那里成千上万的人。

    被称为“绿色革命之父”的诺曼·E·勃劳格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但是当他发表获奖演说时，他并没有因为拯救了这么多人的生命而非常欢喜，反而提出了粮食生产的一个矛盾性：如果人们免于死于饥荒而存活下来，就会生更多的孩子，这些孩子长大以后又会生更多的孩子。所以他警告大家，我们必须要将粮食生产的努力和人口控制的努力结合起来，否则我们就将面临非常严峻的问题。

    追问世界上最重要的四个问题

    记者：地球到底能承载多少人口？

    艾伦：人口过多这个话题是一个充满了很多感情因素的复杂话题。有几个原因：第一，人类本能地想要让自己的种族数量更多一些，想要进行繁衍，如果阻止繁殖，感觉像是违反自然；第二，历史上所有宗教和文化都希望自己的部落和族群人丁兴旺，这样他们认为力量也会更加强大，就可以超过其他的种族或者是文化；第三，有很多人不希望政府来干预他们的个人决定，包括他们在家庭和婚姻当中所做的决定；最后，有很多倾向于用GDP增长来定义经济是否健康的经济学家，他们都非常喜欢大量的人口，因为这意味着有更多的消费者，而人口更多也意味着劳动力的成本会下降。

    所以这个话题变得非常的敏感，甚至有很多的环保组织都不愿意谈论人口的问题。但是想一下，如果地球上没有这么多的人的话，还会有这么多的环境问题吗？

    所以最终我为《倒计时》进行的调查可以归结为四个问题：第一，有多少人可以生存在这个地球上，而不至于将其毁灭；第二，我们到底要保留多少的物种才能够保证人类的存活；第三，在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宗教、信仰以及国家中，有没有在人类危急时刻进行人口控制的先例；第四，能不能既保证经济的繁荣，又不限制人口的无限制增长。

    提升女孩的教育水平有助于缓解人口问题

    记者：那么您在走访过全球21个国家后，是否找到了解决人口问题的答案？

    艾伦：目前来看，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从某些方面而言是成功的，因为如果没有这个政策，现在中国的人口还将多4亿。

    此外，当我在全世界考察时，在很多不同的国家都看到了成功控制生育的案例，我看到一些完全自愿的方案，他们自己决定他们想少要孩子，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

    比如伊朗。在1979年的时候，伊朗刚刚经历了伊斯兰革命，接着就受到了伊拉克的攻击。在那个时候伊拉克是北约的同盟，拥有非常精密的武器，但是伊朗只有人。那时，伊朗的最高领袖就要求所有能怀孕的女性多生孩子，以便建2000万人的大军来抵抗伊拉克的侵略。所以那段时间，伊朗的人口出生率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高的。但当战争临近尾声的时候，负责制定全国发展预算的经济学家就找到了伊朗的最高领袖，告诉他，我们将有一个大麻烦，因为所有这些出生的新生儿都将长大，他们都需要工作，但是我们不可能雇佣所有人。

    于是伊朗就提出了一个计划生育的项目，他们主要做了四点工作：第一，伊朗的最高宗教领袖颁布了一个宗教的政令，向人们解释，在《可兰经》当中并没有反对大家采取计划生育，人们可以生育自己认为能够照顾好的数量的孩子；第二，他们将所有的避孕和节育的方法以及工具，都免费地面向民众；第三，虽然他们告诉每个公民，你们可以想要多少孩子就要多少孩子，但所有的年轻夫妇都有一个义务，就是参加婚前的课程培训，其中的一项就是如果他们要生孩子的话，需要多高的成本；第四，也可能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伊朗鼓励女性接受更多的教育。在我去过的所有国家当中，无论贫穷与富贵，或许鼓励女性接受更多的教育，就是最好的避孕方法。

    现在，每4.5天全球就会新增100万人，我们应该考虑全世界是否都应该尝试控制生育的政策。（本报记者 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