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脱钩” 行业协会才能真正解放

    1843年秋天，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当中写下了著名的一句话：“任何一种解放，都是把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这句话后来成为几乎整个二十世纪无产阶级革命价值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其实“解放”的意义远不止针对人类，人类结成的组织，组织产生的效果，都适用于解放的精神。各种商会、行业协会也都一样。

    7月8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总体方案》向社会公布。下一步，行业协会商会的机构、职能、人员管理、资产财务、党建、外事等事项将一律与行政机关分离。

    行业协会商会今天的面目和曾经的初衷早已相去甚远。考察历史源流，东西方的商会、行会组织，古老久远，花样繁多。但都万变不离其宗，有几组不变的基因供人辨识：一是自愿平等共赢；二是上下左右沟通；三是灵活机动竞争。三组基因不变，不管这些商业组织叫什么名字，都是商人、商家们互助共济、抱团取暖的纯民间机构。

    然而随着特殊历史环境中行政权力对市场机制的严重冲击，所谓商业成了配给，所谓商人也无异于他人，自然商会、协会也就顺势基因突变，越来越像衙门。即便市场动能被重新释放，组织惯性却依旧顽固。笔者外出调研商会问题，无论是竭尽全力挤进商会的，还是酒过三巡“指商骂会”的，都承认今天大多数商会是“三官”会：戴官帽，打官腔，行官威。而“三官”从根本上就与追求和光同尘、守望共济的商会行会相违背。不管是在欧洲被视作文艺复兴时代曙光的十二世纪反商会运动，还是今天我国的“脱钩”改革，跨越千年都只讲述了一个道理：行政化给商业带来的只有资源垄断、权力寻租、市场失灵、人身依附、因循守旧，一切所谓共享、互利、创新、整合、平等的价值，在将商会从“三官”枷锁中解放出来之前，都不过是子虚乌有。

    最后说一点是关于“脱钩”。要脱钩，先要明白钩在哪儿？为什么钩？真正的“脱钩”恐怕绝不只是政策中所说的人财物三项脱开那么简单。更难也更关键的是，能否并且如何通过立法的形式，明确政府与商会协会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消灭制度化的权力寻租与分食自肥，将两者关系纳入到真正意义的行政法治领域来调整。唯其如此，才可能真正实现商会、协会的解放。而这些目标，都需要从规范建设开始起步，而又发力企成于规范建设之外。

    懂戏的人都知道，“世上最难脱是那纸枷锁”。为什么？因为纸枷锁虽然一挣就破，可是身在戏台、人在局中却不能让它破。脱了，就必有人断了财路，也必有人断送前程。这就是从来“上钩”容易而“脱钩”难的道理。同时也是只有真正“脱钩”才能实现解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