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沛德先生是我敬重的师长。他曾长期在中国作协任职,做过二十余年儿童文学的“掌门人”。此间,他为当代儿童文学事业发展鼓呼,替转型期儿童文学理论批评鼓气,为儿童文学新人成长鼓劲的拳拳热忱令人感佩。与此同时,作为颇有建树的老一辈儿童文学评论家,他锐敏、客观、晓畅、简约的评论风格也彰显着文学评论的准则。所有这些在他新出版的散文集《我的舞台我的家——我与中国作家协会》中浓缩为“龙套情缘”、文学情怀、批评情旨、师友情谊四个方面。
首先是“龙套情缘”。散文集里,他开篇追溯了自己与中国作协的“情缘”,并将自己数十年的文学组织工作命意为“在文学界‘打杂’‘跑龙套’”。这种“自我定位”固然真实反映了束先生长期隐身幕后、不求闻达的工作属性。但透过这样的“自谦”“自嘲”甚至“自贬”,人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宽朴厚仁、清峻平和的知识分子形象。
实际上,正是因为长期在作协担任秘书工作,才让他由当代文学的记录者、见证者、组织者,逐渐成长为新时期儿童文学事业的参与者、推进者、领导者。而在这其中,他在“跑龙套”“打杂”“拾遗补阙”的文学组织活动中所体现出的甘当绿叶的奉献意识、默默无闻的骆驼情怀、任劳任怨的“龙套”品格、矢志不渝的求实思维,以及磊落真诚的自省精神让人感佩不已。
其次是“文学情怀”。检视束沛德先生的文学履历,不难发现,“龙套情缘”既是自我定位,也是职业风范,其中,更是寄寓着一份浓得化不开的“文学情怀”。以至于数十年间,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憾所省,全部由文学而起,拜文学所赐,文学已然成为人生的基准、航标。例如,在《涉足儿童文苑》《缘分·机遇·责任——我与儿童文学》等文章里,作者感念于自己初涉文学批评时,曾得益于赵景深先生的引导、鼓励,受惠于严文井先生的激励和鞭策,浸淫于冰心、张天翼、金近、侯金镜等前辈作家的熏陶和感染。由这些前辈作家对作者的鼓励、扶掖,我依稀触摸到了中国文学承前启后、源远流长的精神脉动。
再次是“批评情旨”。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他就曾以《幻想也要以真实为基础——评欧阳山的童话〈慧眼〉》《情趣从何而来——谈谈柯岩的儿童诗》两篇有分量的儿童文学评论引起文坛关注。前者是那场关于“童话物性”艺术逻辑论争的重要文献,后者则获得了作家柯岩的高度认可。他又先后撰写了《关于儿童文学创新的思考》《回眸与前瞻——纵观八九十年代儿童文学创作态势、走向及队伍建设》等文章。这充分表明,束沛德也是勤勉、严谨的批评家。他有着明晰而纯粹的批评情旨——替儿童文学发展鼓呼,为文学理论批评助力。
不仅如此,束沛德先生所倡导的求真务实、与人为善、入情入理的文学批评风习,也与他“做事认真,待人真诚,为人真实”的人生信条一脉相承。他的文学批评可谓“知人论世”“文如其人”的典范。
最后是“师友情谊”。《我的舞台我的家》除了回顾文学活动,还记述了作者与诸多文学前辈的友谊。这些文章感情真挚、文笔朴实,在勾勒出诸多文坛大家精神风貌的同时,也为当代文坛留下了一帧帧珍贵的史实剪影。《我的第一个上级严文井》回忆了严文井作为文学师长的宽厚、体贴、睿智、幽默,《团泊洼畔忆小川》记述了郭小川率真、热忱、棱角分明的诗人本色,《“老天叔叔”张天翼》刻画了天才作家张天翼谙熟童心、率先垂范的创作气质,《温故而知新》缅怀了一代大师陈伯吹老人直言不讳、克勤克俭的高尚情操。
这些或长或短的记述,见证了历史的变迁,融合着文学的思索。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未来它们会更显浓酽、淳厚,更觉隽永、绵长。因为,借助于这些朴素、平实的记忆,我品悟到了情缘中的品格和情怀,文学里的暖意与力量。
(作者单位: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