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第四届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上,冯立的作品《白夜》参展,并获得最佳摄影师大奖,评委在给他的获奖词中这样写道:“他非常善于在寻常的现实中发现不寻常的超现实,并能把他的独特感受传达给看过他照片的人。”
济南之后,时隔一个月,他又获得第八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新摄影年度评委会大奖”。这是他的作品第一次在各种大的摄影活动中获奖,也是首次这么密集地参加展览并被认可。在此之前,他的作品以一种“凶狠”的气势传播于摄影师与观众之间。对于冯立来说,他的作品始终没能以“好看”的姿态站在观众面前——他不需要好看,因为那就是人性本身。对于学过中医与解剖学的他来说,照片等同于手术。同时,作为一个在成都某宣传部工作的公务员,冯立除了要做好本职工作,呈现给观众这些“凶狠”的作品之外,还得考虑回答人们他为什么能摆平这些分裂而又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也是我所好奇的。
作者:像你拍这种感觉的作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冯立:应该是2007年,我当时在广州双年展,刚刚买了这个机器,就拿着拍,我以前还是用数码单反机,也有单反胶片,包括holga都在用,因为我也没太把它当回事,就觉得很方便,就像我现在用手机一样,也是可以拍出这种照片来。拍照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提问者,照片里面没有告诉你答案,更多时候我的提问就是我的回答。对,用疑问来回答疑问。你看我的照片里面,都是那种好像不应该出现的事情但的的确确出现了,很意外的,但似乎又是某种必然。
作者:那些事情我们都经历过,我们很可能从那儿路过,但未必那样拍。
冯立:对,就是每个人的眼光关注的不一样,可能在这个区域里面我相对敏感,把它放大了。每个人眼光里都有个筛子,可能筛子尺寸不一样,型号也不一样。仿佛每个人都构筑了一个模式一样,当然这是个很文字性的表达,像大家心里都有个脚本或者剧本一样,其实你就是编剧兼导演,你只是在大街上找你的演员,恰好他当时的状态又符合你内心剧本角色的状态,相当吻合,一下子你就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这当然很难。你看我拍的照片真正需要的其实很少,很多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有些拍着玩也就拍了,有些就是我想要的,我的那出戏一直在演,至于演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该停了,到目前为止,好像也没有,因为这个世界始终在变化,我没必要非得去拧着,非得搞个什么其他新的什么东西,我这么拍下去就是了,因为我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彻底绝望,除非哪天我不想拍就不拍了,就这样。
作者:你好像什么人都拍,也没有明显的界限?
冯立:没有界限,我也不在乎在哪儿拍的,反正我只要看到就拍了。像我那天在广场领奖的时候,有个警察,我也拍了。我也不在乎这个是不是像其他人的作品,也不去考虑是不是该换一种方式了,我觉得没必要,因为世界一直都在变嘛,我不需要再去变,变来变去很累,没必要。你就永远做一个旁观者,永远坐在镜子外面的人,看镜子里面就可以了,或者是你永远是镜子里面的那个人,一直朝外面看,你总是在旁观也好,反观也好,总得观察,就可以了。说白了,单纯从照片来说我自己觉得不好看,也没有卖相,喜欢的人看了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他觉得这东西挺伤脑筋的。
作者:你说的“挺伤脑筋”是指哪方面?
冯立:就是说你卖也不好卖,给你发表吧,也不好办,我相信很多人看我的照片绝对有感触,绝对一下子能打动他,所以喜不喜欢或接不接受,我也不太在意,我是希望尽可能看得更深一点,就像那束光一样,再远一点。
作者:我看你的照片,还是有技术性的,就是不管你是白天还是晚上拍的,都像是在晚上拍的。
冯立:对啊,因为我总是用闪光灯的原因吧。没有闪光灯我还真的不会拍照呢,哈哈。技术上的东西我考虑得很少,也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这个,重要的是,当我看到的一瞬间,可以用闪光灯把它照亮。
作者:最初是怎么发现闪光对于你的重要性的?
冯立:“光”的出现是拍《白夜》的那一瞬间开始的,当时身处浓雾弥漫的旷野,刹那间一束光从天而降,眼前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熠熠生辉,我不知道身在何处,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要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