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梨花盛开的时节,与朋友相聚时说到栗花,说也好看,也香,可惜多被人忽视。就想栗子好吃,不观其花,也是憾事。就约定了要看。农历五月中旬,说栗花正开着,就忙去宽城满族自治县,去栗花的家乡。
车到一个叫塌山的地方,在车上就闻一股特殊的香味,有人说这是栗花的香。随后走进万亩栗树林海中,一看一闻,我就彻底地陶醉了。在这里,不是低头嗅哪一盆花,嗅到一丝奇香;也不是临近一座花房,闻到的一片香。这里的栗花香,是充溢在天地之间的,整座山、整条沟,还有房舍、道路,无不被这花香所笼罩。说来这是一种有大气势的花香,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那么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香味呢?我有些解释不好,只觉得那是低沉的幽幽的暗香,温暖的浓浓的,依偎着拥抱着你,让你觉得既是老友重逢,又是新朋亲切,非得与它友好不可。同来的搞民间剪纸的女士说,这花香先含着山野间的青草气,又有农家做年糕压豆面、黄豆炒熟趁热压碎时发出的香气,说得形象生动。不管怎么说,我想这栗花的香味,就如同她的容貌,不求华丽媚人,只有真纯与厚重……
这就要说栗花的花形。说来栗花的形状很一般,似大毛毛虫,或许这也是不被人看重的原因。不过,这花单个看虽不起眼,但花多了,漫山遍野的栗树,万千栗花在阳光微风里轻轻摇动,一片粉白、一片微黄,像竹花、像林海,像武士列队,像缨子飘扬,还像什么,你可以尽情想象了。
然而往下更精彩的,则是在这些几十年上百年的栗树下,有一趟趟遮盖着的小棚,掀开看,竟然是一簇簇洁白的栗蘑。我们都惊叫了——这哪里是蘑菇,分明是白玉精雕的工艺品。大如棋盘,小若茶盏,千朵万瓣,争奇斗艳。回来从网上查看,栗蘑是营养和药用价值很高的食药两用真菌,极为珍贵。栗蘑味鲜美、清香,高蛋白、高营养、低脂肪、低热量。
接待我们的是一家绿色板栗公司的董事长,姓陶,朴实真诚精干。在车里,我笑道我插队时你正是七八岁的孩童,可曾记得当年的日子。他说太记得了,家里的粮食总不够吃,下地干活开始给记四分,满十分才合一毛七。这么一说,就有了说不完的话。我这才知道,刚才看到的那一片万亩栗林,只是他们公司若干生产基地的一个。农民把大片荒山连带少数栗树“流转”过来,公司集约化管理,扩大规模改良品种增加产量。农民或来做工挣工资,或在其帮助下多种栗树,不愁卖不出好价钱。人们给我讲了一段很有意思的往事:过去宽城板栗多出口日本,价格是日本客商说了算。我们建了大型冷库后,实力大增,敢以高于日商的价格收购,日商悻悻而退。而多种产品畅销国内外,也彻底改变了原先粗放简单出售原料的做法。
那天,我们又来到长城脚下,这里有两棵“栗树王”。“栗树王”有七百岁了,枝丫四展,遮阴亩余,三人展臂方能环抱主干。两棵树相距十多米,顶部相连,就像两个老人微微相倾窃窃私语。它们在说什么?我能想得出来,大家也能想得出来。七百载岁月,一场梦里多少往事,看今日城乡新貌,一切都在不言中了。陶董原先是做矿业的,把矿上的收入大部分都投入到绿色产业板栗的生产上,真正实现了反哺农业、林业、果木业,既富了百姓,又绿化净化了天空和大地。
中午饭,我们就吃到了栗蘑。炒的、炖的,随肉入味,随汤鲜美。至于栗子产品,各种包装,饭前就品尝了。喝了一点酒,我挥笔即兴作诗:“悠悠七百载,巍巍栗树王。举头望紫塞,低头是故乡。宽河松亭远,神栗天地长。栗花飘香日,大风唱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