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谁来给牲畜治病

    最近，江苏省泗洪县农户王建养的三头猪出现疫情，他跑遍全镇都没找到一位兽医，只有到县城去“搬兵”，当他从县城将兽医接到家时，三头猪都已死亡。王建苦闷地告诉记者，多少年了，牲畜生病找不到兽医看，费尽周折找来的兽医多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知识结构老化，对疫情变异不清楚，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少养殖户只能眼睁睁看着牲畜死去。

    王建的遭遇并非个例。近年来，农村畜牧兽医专业技术人员严重短缺，畜牧兽医被认为是身份低、待遇差、没前途的职业。一边是新鲜血液注入不足，一边是畜牧兽医队伍不断老化流失，如此下去，乡镇一级兽医站将面临关门，大量农村牲畜将有病无医。

队伍老化、后继无人，畜牧兽医严重短缺

    在江苏省如皋市吴窑镇畜牧兽医站，老兽医吴孝泉已工作整整30年，58岁的他依然每天下乡给牲畜看病，常工作到晚上十点多。吴孝泉告诉记者，兽医站共有7个下乡兽医，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负责给17个村的牲畜治病。“已经六七年没来年轻人了，以后谁来给牲畜看病？”吴孝泉担忧道。

    今年，兽医站来了一位新人，名叫李旭，是扬州大学动物检验与检疫专业毕业生。终于来年轻人了！可吴孝泉脸上的愁容并未散去。“李旭担任的是管理岗位，新人不下乡，老兽医一个接着一个退了，这可怎么办？”

    像吴孝泉这样奔波在一线的老兽医不在少数，农村兽医匮乏情况已岌岌可危。去年上半年，拥有100多万人口的江苏省启东市乡镇一级在岗兽医仅有18人，平均每个乡镇不到2人，常常应接不暇，去年养羊业暴发小反刍兽疫疫情时，因缺少兽医，当地不少养羊户和规模养殖场“全军覆没”，损失惨重。

    事实上，畜牧兽医青黄不接已成为影响农村养殖户收入的直接原因。邳州市就曾出现过由于兽医短缺，牲畜疫情没得到有效控制、养殖户集体上访的事件。然而这个问题至今没有引起领导的重视，记者致电邳州市农委，农委相关人员吞吞吐吐，说不出情况来。事实上，不是工作人员刻意隐瞒，实在是乡镇畜牧兽医少得可怜，难以启齿。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江苏共有1000多个乡镇兽医站，畜牧兽医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主要工作已变成了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出售兽药、发放疫苗等。在苏中、苏北的多个乡镇，当地兽医站少则十年，多至十几年没进新人。畜牧兽医队伍老化、后继无人现象着实令人担忧！

就业火爆，招生惨淡，年轻人都去哪了

    连续六年就业率100%，平均每个应届毕业生有5到8家单位争抢，在兽医学科领先全国的扬州大学，兽医专业的毕业生是单位争抢的“香饽饽”，尽管如此，招生依然是学院头疼的事。

    “畜牧和兽医专业是扬州大学顶尖的专业，已连续20年遭遇招生冷门，原来每年招收120~150人，一直招不满，去年将20个外省指标调整到50个，又降低了分数线，还是只招到95人。”该校兽医学院党委副书记马雷说，即便有95人，真正到兽医岗位的也不到三分之一。

    那么，年轻人都去哪了？

    “我们全班20个毕业生只有3个人去了乡镇兽医站，大家觉得基层工作不体面，加上环境差、设备老化，不能将学的东西发挥出来。”刚刚来到常州市遥观镇兽医站工作的扬州大学毕业生秦嘉玲告诉记者，江苏乡镇兽医站的实习生中80%是扬大学生，愿意留下来工作的不足10%，大部分学生选择去宠物医院、制药公司、畜牧养殖场等。

    马雷认为，乡镇兽医站待遇低、工作环境差是人才流失的主要原因。“乡镇兽医站的工资普遍较低，每个月拿到手的钱在2500元左右。”马雷说，全国县级以上宠物医院超过10000所，宠物医生少则3名，多则5名，每年收益少则30万元，多则50万元。宠物医生自然成了学生更青睐的选择。

    在兽医专业毕业生看来，比工资待遇更让他们担忧的是社会地位和发展前景。“社会对畜牧兽医存在偏见，认为兽医就是走街串巷给动物打针的，家长和学生觉得兽医丢脸。”秦嘉玲告诉记者，以前的乡镇兽医站都有门诊，但现在多被私人承包，主要卖兽药。畜牧兽医没机会坐诊，鲜有机会做一例手术，专业技也能得不到发挥。

    江苏省农委重大动物疫病防控办公室主任杨瑛坦言，基层兽医管理体制改革未完全到位，防控工作条件滞后于畜牧业发展需要，部分地区乡镇畜牧兽医站基础薄弱，导致乡镇畜牧兽医队伍人手不足、年龄老化、人才断层。

如何破解畜牧兽医短缺的困境

    作为畜牧养殖大国，应该如何破解畜牧兽医短缺的困境，不让人才匮乏成为影响农牧产业发展的“短板”？

    政府在加强乡镇畜牧兽医站建设方面做出了一些探索。2014年起，江苏加强“五有”乡镇畜牧兽医站建设，即有独立建制机构、有固定工作场所、有基本服务手段、有定编专业队伍、有稳定财政保障。一方面，通过财政补贴让每个乡镇兽医站具备报检（免）室、采样化验室等功能室，让仪器设备满足动物免疫、监测等需要。另一方面，通过定期开展兽医技能培训，把在编人员工资及工作经费等全额纳入地方政府财政预算，养老、医疗、社会保险等按当地全额拨款事业单位人员标准统一办理等。

    在马雷看来，除了通过编制和稳定薪资，让年轻人看到畜牧兽医的发展前景同样至关重要。马雷建议，不妨让城乡兽医也流动起来。将乡镇兽医站业务技能精良、工作满一定年限的畜牧兽医提拔到城市畜牧站工作，大城市里的兽医则轮流下到乡镇工作，通过“造峰填谷”破解基层畜牧兽医短缺的困境。

    南京农业大学动物科技学院教授黄瑞华认为，我国可以适当借鉴国外兽医管理体制成功经验，采用兽医机构垂直管理制度，即官方兽医对动物卫生工作全过程监管，确保兽医卫生执法的系统性和完整性。据世界卫生组织对143个成员国调查，近65%的国家采取这种制度。黄瑞华提出，这种管理制度有助于打破地区、城乡分割，防止人才、技术、设施重复设置的资源浪费。

    （本报记者 郑晋鸣 本报通讯员 许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