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是不太适宜到光明日报高等教育版上来奢谈学术的,因为对于高居殿堂的学术来说,咱只是一草根。只是因为平时爱读点孔孟,读点马列主义,所以读了近日《光明日报》上刊载的刘振天《我们怎么看待所谓的“垃圾学术”》、秦春华《到底是“学术”,还是“垃圾”——与刘振天先生商榷》、朱文通《应该旗帜鲜明地反对“学术垃圾”》诸文,也禁不住动起笔来。
在学人的成长和学术的发展中,低水平的重复研究是必然存在的。但对整个学术界来说是低水平的重复研究的学术,对学人个人来说却也标志着他自身的学术水平和学术能力所达到的新境界,恩格斯说:“理论思维无非是才能方面的一种生来就有的素质。这种才能需要发展和培养,而为了进行这种培养,除了学习以往的哲学,直到现在还没有别的办法。”(《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84页)这种对整个学术界来说是低水平的重复研究的学术活动却正是个人发展他的学术能力所必须有的锻炼,如果学术界以万分不屑的态度对待处于成长阶段的学人的低水平的重复研究,而学人也因此自己惭愧起来,再不敢甚至也不屑去经历这种锻炼,那当真要“连学术垃圾恐怕都没有了”。所以,学术界只应该深恶痛疾“垃圾学术”,在讨伐“垃圾学术”的时候,不应该把“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活动也一并讨伐进去。相反,“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还应该作为一种活动得到应有的尊重,就像小学生写出来的字是歪歪斜斜的,这些字果然不能作为书法作品去卖钱,但他练习写字的活动还是应该得到尊重的,他如果将来成了大书法家,难道不就是通过这样的起先必然是幼稚的活动培养出来的吗?
另一方面,丑媳妇也总是要见公婆的,就算是“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但既然做了,也总要拿出来给人看,也需要获得学术共同体的评价,何况在做研究的人本人也未必清楚自己做的就是“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我们的学术刊物,现在也不完全只是一个学术交流的场所,它同时还发挥着一种学术评价的作用,对于整个学术界来说,这种“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和“低水平学术投稿”在审稿的过程中理应被我们的学术刊物过滤、拦截住了,是没有机会成为可能漂浮在学术界的“垃圾学术”的。如果说研究是一种个人性的学术行为,那么发表就是一种社会性的学术行为。发表要占有公共资源,学术刊物有限的版面被“垃圾学术”鹊巢鸠占,甚至于“劣币驱逐良币”,终究也不是个事。所以,清理“垃圾学术”,给真正的学术腾出版面,这是完全应该得到肯定和支持的。何况在一些高端的学术刊物上发表学术能产生巨大的学术声誉,以低水平的成果投机高水平的声誉,那几乎就是欺诈了,也不应该是学术界能容忍的。
问题在于“垃圾学术”应该不应该用“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来界定?“抄袭”无疑是“低水平重复”,但“抄袭”还是一种严重的学术不端行为,连“学术研究”也说不上了,所以“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也没有理由包括“抄袭”在内了。那么“训诂”,把古人讲过的意思力求原原本本地用自己的语言再讲一遍,算不算“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那么“传播”,写文章把别人的研究成果力求不背离他的原意地介绍给更多的人,算不算“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甚而至于,收集和整理学术文献,算不算“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收集和整理学术文献,这是一项繁琐、艰苦但极为基础的工作,整个学术的发展,如果不经历这么一个奠基阶段,是不可能发展到综合创新的更高阶段的。但这种基础性的工作很难说是高水平的,创造性的。
总之,我想谈的尊重“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当然不是歌颂“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毕竟学术的生命在于创新。但我们还是要尊重“低水平重复性学术研究”,只是因为它是学术活动起始阶段的一种锻炼,发展和培养学术能力,除了这样的锻炼之外,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别的办法。
(作者单位:浙江省诸暨市滨江初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