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和纸

    20多年前刚到日本留学时，上的第一节“社会课”，是一位日本教授教大家折千纸鹤。和纸传送到我的手里，还以为是锦缎，华丽的色彩、厚重的纹理质感、浓郁的东方色彩立刻抓住了我的心。

    慢慢了解到，中国的造纸技术传到日本，公元六世纪，造纸与纸加工的技术在日本迅速发达起来。至今，日本的和纸制造依然保持着传统的制作工艺，即从植物中提取原料，主要以楮木、黄瑞香和雁皮等植物的树皮为主，制作过程漫长而繁琐，因此，价格比较昂贵。根据制造地区和手工制作方式的不同，分很多种类，最常见的是美浓纸、奉书纸、鸟子友禅、千代纸、云龙纸、落水纸、更纱纸等等。

    和纸上的图案最早来自中国的唐草纹样，渐渐演变成现在独具特色的日本风格，金银流淌交相呼应，细腻的花草人物，奔放的行云流水，或质地粗狂如棉，或棉柔细腻如纱。我喜欢千代纸的单纯，喜欢友禅的华丽，喜欢落水纸的薄如蝉翼。每每在和纸专卖店里徘徊时，我的脑子里既兴奋又混乱，不停地对自己说：一定要用和纸做点什么，一定要用和纸做我们中国的东西！

    在创作时，我参考了日本传统工艺“纸押绘”的方法。日本“纸押绘”许多是成批制作，结构简单，背景是统一印刷的简单花卉图案，而我把人物和背景采用中国工笔重彩手绘，增加了绘画感，与和纸的华丽相得益彰。我设计制作了中国仕女人物，在和纸下包一层厚厚的棉纸，做成浮雕状，较之日本的传统制作更加丰富自由。第一次举办画展是在京都，内容是中国人物展览，之后开始在东京、横滨等地展出。用工笔描绘的中国古代仕女含羞娇柔的容貌，用和纸制作的各朝代仕女的服饰，飘飘欲仙，如画中人走出来，惊艳了日本人。几次展览后有日本公司邀请我参加日本巡回展，并给我出了个主题：三国志，要求普通方形和纸尺寸，不宜过大。

    这下子可难倒了我，这么复杂的成人，要表现在27×24cm标准尺寸中，该如何表现？看到家里收藏的木质民间工艺品，灵感来了！何不把诸葛亮、刘备等等三国人物设计成儿童，也许是很不错的创意。说干就干，一张张可爱的诸葛亮、刘备、张飞等人物跃然纸上。回想那时的创作，可以用“速度与激情”来比喻。我精心挑选和纸的配色，厚重沉稳的，色彩缤纷的，辅以各种风格的纹样以及肌理效果。我带着这些“三国人儿”，举办了第一次“三国人物和纸绘”。一周的展会，作品受到众多人的喜爱和接受。观众说，把和纸用于这些三国人物，太有创意太生动可爱了，虽然都是“小朋友”，但通过服饰，依然可以看出是谁。

    日本太多的传统工艺品，源头很多是来自中国，比如“七宝烧”是景泰蓝演变而来，比如瓷器也是来自中国，和纸最早也是源自中国，把中日两国的传统艺术融合，是我想做的。

    几次展会成功后，我开始制作中国古典人物，如李白、李清照、杨贵妃等代表性历史人物，以及民间传统人物，有时在展会上边制作边销售。我加入了中国画的元素，如写意和工笔的点缀，更衬托和纸的华美和丰满，虚实相间。

    20年过去了，今日整理展览会所剩无几的几张作品，和纸依然不褪色，闪烁着华丽的光彩，人物画面依旧如新。翻看当年的照片，那一场场热烈追捧中国女孩制作和纸绘的场面，日本观众们真诚的询问和赞美，记忆犹新。在札幌展出时，日本公司负责人诚恳地说：“你的作品，和你一样，典雅温和，同时让日本人民看到中国古代人物的高贵优雅，与日本和服有着异曲同工的东方之美，让我们感受到一衣带水的中国，是我们的老师，有着悠久的文化和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