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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4年10月19日 星期日

    探访克里雅人

    黑明 《 光明日报 》( 2014年10月19日   11 版)
    村民达曼·库尔班和他的儿子(摄影) 黑 明
    达里雅布依村村民一家(摄影) 黑 明

        天还没亮,大家已经起床。此刻,司机热介甫和艾力的越野车后备厢早已装好了粮草和油料,然后又塞进我们的行李,从和田出发。中午前后,我们来到于田城南壮观的昆仑山下,经过短暂休整和用餐,大概两点左右,我们继续上路,向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行进。

        塔克拉玛干,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最为凶悍的地方;“死亡之海”,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最为恐怖的生命禁区。虽然我曾多次进入塔克拉玛干的中东部腹地,但西南部地区我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以为那里早已渺无人烟并失去了生命的迹象,直到几年前,我又在媒体上看到,从塔克拉玛干的南部进入最深的腹地,还有一个很小的“部落”叫达里雅布依,他们生活在沙漠深处,就是克里雅人。几年来,探秘塔克拉玛干、穿越“死亡之海”、追寻克里雅人,一直是我最为期盼的事情。

        一路北上,我没有看到诗歌里赞美新疆的蓝天、白云和一株株美丽的雪莲,只看到了矗立在路边灰突突的杨树和一些很老的民房,还有一群群找不到青草的白色绵羊和黑色山羊。我们驶出于田,柏油路逐渐变成了简易的石子路,又变成土路,大概在半小时以后,眼前再也看不到路。

        在离开于田县城15公里处,是一个叫色热帕沙的地方,在这里我们碰到进入沙漠里的第一道关卡。顺利过关后,不一会儿便驶入了塔克拉玛干浩瀚的大漠之中,几分钟后手机失去了信号,车上的收音机也没了频道,热介甫顺手打开车上的录音机,开始播放维吾尔族歌曲。虽然我听不懂,但音乐优美悠扬。刚开始在较为平坦的沙漠里行车,犹如在大海里行船,车头或高或低,车身或上或下,好像是跟着音乐的节奏在晃动。

        不一会儿,热介甫便轰足了油门,不停地换挡,导致伤痕累累的越野车一直在竭力嘶吼,那种撕心裂肺的马达声似乎震裂沙漠,甚至震破天空。他告诉我,从于田到达里雅布依是260公里,这种险陡的沙丘,最少要走210公里。我们的越野车沿着克里雅河一直北上,蜿蜒曲折的河流衬托着一座座金黄的沙丘,很多沙丘酷似一座座神秘的金字塔。沙丘上长了许多红柳和芦苇,它们相互张扬着各自的魅力色彩,呼应着生命的狂想。

        晚上八点,热介甫突然将车停在一棵古老的胡杨树下,他说这是从色热帕沙关卡出发90公里的地方,也是进入塔克拉玛干的第一户人家。在茫茫夜晚,我听见远处有人说话,热介甫告诉我,这个地方的名字叫“考依其改丹”,一共住着两户人家,这户是麦吐送·赛地的家,还有一户是他儿子的家,他每次路过这里,都会在麦吐送的家里住一晚上。

        我问热介甫“考依其改丹”是什么意思,他说“考依”是羊,“其改丹”是沙枣树。过去这里有几棵沙枣树,都被羊吃光了。顺着车灯看去,我发现麦吐送家就像一座原始的古遗址,没有一点生机,只是在月光的透射下,显现出神秘的色彩和远古的痕迹,那种梦幻般的古朴,不仅是一种诱惑,更多的是一种淳朴的洗礼。

        等车停稳之后,男主人和他的两个女儿跑出茅草屋,来到车灯前迎接我们,把我们热情地带回家中,此刻女主人正在微弱的灯光下为我们烧火、煮茶、烤馕。烧好茶水之后,他们在炕上铺了一块并不十分干净的布单,热情地招呼我们到炕上坐。没来过新疆的老彭首先上炕,一屁股就坐在那块布单上,男主人过来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坐在布单上,告诉老彭那是摆放食物的餐布,顿时惹得大家一通大笑。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大家吃着方便面,喝着热乎乎的咸药茶,感受到浓浓的暖意。

        饭后,通过同伴艾尔肯的翻译,我一直在月光下和麦吐送聊天。麦吐送说他57岁,大儿子和一个女儿已经成家,还有两个女儿在于田一中接受双语教育,一个儿子在放羊,收入全靠畜牧业。目前,他家一共有150多只羊,每年都会根据生活需要卖掉30只左右,每只羊700元到1300元不等,一年大概有两三万元的收入。羊群通过自身繁殖,始终保持在原有的数量。我问他家一年要花多少钱,他说大概需要四五千元的口粮和四五千元的草料,再就是一两年才去县城买几件衣裳。他还说这地方就住他们一家人,没有商店,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如果不去县城,一两个月都花不了一分钱。

        我问麦吐送一家在这个沙丘上住了多少年,他说他的爷爷和他的父亲、母亲都出生在这里,他们已经是第六代。过去他们住在旁边不远的地方,老房子被沙漠埋了之后,他父亲又建起了这座新房。这座新房,他们已经住了整整32年,父母在这里去世,他在这里结婚,孩子都是在这里出生。

        我问他最远去过那里,他说最远就去过一次和田,连于田也很少去,因为车费很贵,如果没事,十年八年也不去一次。我问他坐什么车,他说坐报废车去。艾尔肯解释说:“沙漠里的车大部分都没有牌子,都是几千块和一两万元买来的报废车,所以大家就把没牌子的车叫报废车,但是这里好像把有牌子的新车也叫报废车。”

        半夜一点多钟,我们的聊天才基本结束,我一个人走出房门想再看看夜晚的天空,发现星星很多,也很亮,天空显得无比深远。明天我们将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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