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同共有”领航第三次工业革命

    继2011年推出《第三次工业革命》一书后，美国著名经济和社会学家、美国经济趋势基金会（FOET）创始人兼主席杰里米·里夫金日前又推出其另一部全新力作《零成本社会》。据悉，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能源部长加布里尔对该书给予了高度评价。加布里尔指出，《零成本社会》是世界未来50年的新经济模式发展方向，这也是德国经济发展的方向。2013年7月，记者曾在里夫金首次访华前，对其就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相关议题进行了采访。时隔一年后，记者再次造访里夫金位于美国马里兰州的办公室，向其请教《零成本社会》和第三次工业革命。

第三次工业革命走了多远

    如同历史上两次工业革命一样，第三次工业革命对世界经济极具颠覆性。自2011年《第三次工业革命》在全球掀起热潮后，在近三年的实践中，第三次工业革命发展状况究竟如何？里夫金告诉记者，作为欧盟经济引擎的德国，其第三次工业革命正在快速发展。从可再生能源的利用方面看，德国目前电力的27%来自太阳能和风能，估计到2020年，太阳能和风能发电量将占德国总电量的35%。令人振奋的是，2014年6月，由于阳光充沛，德国曾一度实现太阳能和风能发电占总电量的75%，家庭电费支出几乎为零。除此之外，德国在智能基础设施建设和再生能源的绿色储备领域也有所突破，我们正在关注德国的下一步发展。毫无疑问，德国经济发展必然带动整个欧盟经济增长。里夫金的这一说法与媒体报道不谋而合。据媒体报道，欧洲能源交易所显示，德国首次在6月9日中午超过50%的电能来自太阳能。巨大的光伏产电使德国需要大量储能电池。同时，据欧洲最大的应用研究机构、德国弗朗霍夫生产技术研究所（IPT）太阳能系统部最新研究报告显示，2014年上半年，德国光伏系统发电量同比增长28%，风力系统发电量则增长19%。另外，里夫金还告诉记者，他的团队正在为法国北加莱大区的工业区咨询筹谋，为该地区的工业发展制订20年计划，每年涉及资金达50亿欧元。

    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里夫金2013年的访华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告诉记者，他在访华期间分别与国务院副总理汪洋、科技部部长、发改委专家和国务院参事等进行了座谈，研讨了中国经济发展与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相关问题。在座谈期间，不少人告诉他，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读了《第三次工业革命》后，就要求国务院相关部门密切关注全球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发展现状和趋势。更令他激动的一条新闻是，在他访华10周后，中国国家电网对外宣称，将在4年内斥资180亿美元搭建能源互联网。这是非常鼓舞人心的消息，这也是第三次工业革命提出的五大支柱之一。就这一问题，记者与里夫金分享了中国媒体的有关报道，如国家电网董事长刘振亚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谈及他的全球能源互联网梦和全球能源观。按照刘振亚的构想，全球能源互联网由跨洲、跨国骨干网架和各国各电压等级电网构成，包括洲内联网、洲际联网和全球互联，连接“一极一道”（北极、赤道）大型能源基地，适应各种集中式、分布式电源，能够将风能、太阳能、海洋能等可再生能源输送到各类用户，是服务范围广、配置能力强、安全可靠性高、绿色低碳的全球能源配置平台，具有网架坚强、广泛互联、高度智能、开放互动的特征。里夫金对此深表赞同。

    谈及美国的第三次工业革命步伐时，里夫金认为3D打印技术在德国、中国和美国发展都非常迅猛。2012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宣布联邦政府在俄亥俄州扬斯敦斥资3000万美元营建一个新的国家级制造创新研究所，即3D打印实验室和培训中心，旨在推动新的3D打印技术在美国的应用。奥巴马政府认为3D打印技术是一项重要的战略产业，它将颠覆传统制造业，完全改变大多数产品的设计和生产模式，并且成为未来新兴产业的必争领域。另据媒体最新报道，今年9月，美国汽车公司Local motors在美国芝加哥举行的2014国际制造技术展览会（IMTS）上首次向公众展示3D打印的电动车。

    这款电动车的黑色车身和底盘完全通过3D打印机制作完成，材料为碳纤维增强型塑料。但是，该电动车的发动机、座椅、轮胎和挡风玻璃仍将采用传统方法制造完成。据悉，这款3D打印电动车全身共有47个零件，而一辆普通汽车则有上万个零件。Local motors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罗杰斯称，3D打印机只需要花费少于40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打印出汽车底盘和车身，之后，工作人员将会用4天的时间来进行组装。在未来的数月内，该公司将会继续致力于缩短3D打印车身的耗时，争取做到少于20个小时。我们确信在未来完成整辆车的打印和安装的时间将少于一个小时。约翰·罗杰斯还补充说，我们的目标是用完全不同的方法制作出一辆拥有少于20个零件的汽车，这与现代的汽车十分不同，它们通常有20000个零件。但里夫金指出，虽然美国政府重视高科技制造业的发展，然而由于页岩气革命所带来的页岩油气产量增加，美国政府不太重视再生能源的运用，美国市场对新能源的价值也反应冷淡，这将导致美国仍然停留在石油经济时代，阻碍其成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领军者。

《第三次工业革命》和《零成本社会》

    中信出版社将于10月初向中国读者正式推出中文版《零成本社会》。在这本新作中，里夫金预言资本主义时代正在淡出世界舞台。新兴的物联网正在催生一种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新经济模式——协同共有（collaborative commons）。

    里夫金认为物联网正极大提高人类社会的生产率，很多商品或服务的成本已趋近于零，从而在本质上使得商品或服务免费提供。其结果是企业利润枯竭，知识产权概念淡化，传统意义上资源紧缺的观念逐渐让步给资源过剩的思潮。在未来几年，几乎所有的经济领域都将被卷入“零成本”模式。

    “零成本”现象正孕育着一种新的混合式经济模型。在这种经济模式下，资本主义属性与“协同共有”属性共存，这将对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里夫金描述了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将部分经济生活向全球性的“协同共有”模式转变的细节。“专业消费者”正在以近乎零成本的方式制作并分享自己的信息、娱乐、绿色能源和3D打印产品。他们也通过社交媒体、租赁商、合作社以极低或零成本的模式分享汽车、住房、服装和其他物品。在这个新世界中，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同样重要，资本主义市场中的“使用胜过拥有”“合作取代竞争”和“交换价值”的概念正被“共享价值”和“协同共有”替代。

    里夫金最后总结道，资本主义在可预见的未来不会消失，但角色会边缘化，主要是网络服务和解决方案的聚合器。直至21世纪下半叶，资本主义将不再“统领”经济。按照里夫金的说法，在全球“协同共有”模式和各经济体依赖性不断深化的背景下，人类正在迈入一个超脱于市场的全新经济领域。

    作为两本书的作者，里夫金如何看两书之间的关系？他告诉记者，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一个新经济模式愿景。该书描述了支撑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五大支柱：一是向可再生能源转型；二是建设智能绿色基础设施；三是在每一栋建筑物以及基础设施中使用氢和其他存储技术，以存储间歇式能源；四是搭建智能电网；五是将运输工具转向插电式以及燃料电池动力车，这种电动车所需要的电可以通过洲与洲之间共享的电网平台进行买卖。新书《零成本社会》则提出了如何为分享协同共有的新经济模式搭建一个超级物联网平台，这一平台由能源互联网、信息互联网和物流互联网组成。如果说《第三次工业革命》勾画出一个新经济模式框架，那么《零成本社会》则是为前者描述的框架注入了实质性内容，提出了具体实施措施和解决方案。里夫金特别强调，未来的新经济模式是一种混合型经济模式。目前的资本市场经济形成的是交换经济，而《零成本社会》描述的新经济模式是一种分享经济。这两种经济以既竞争又合作的模式并存。因此，我们需要寻找出如何管理掌控这种混合经济模式的途径和方法。

零成本社会离中国经济有多远

    英国《金融时报》在推荐里夫金的《零成本社会》时指出，该书观点极具启发性，系统阐述了当今世界最重要的新科技。本书的价值不在于作者的预测正确性，而在于作者做出这些预测所依赖的推断方式。如果里夫金的预言成真，那么本书确确实实让大众了解了即将发生的革命性科技变革。如何应对这次科技变革取决于我们。里夫金为未来40年的科技变革打下了理论基础。据报道，思科（Cisco）公司预测到2020年，私人企业通过物联网获得的产量价值将超过14万亿美元。美国通用电气公司研究表明，到2025年，物联网的生产力将影响全球经济总量的二分之一。里夫金告诉记者，“《零成本社会》所描述的协同共有是一种颠覆性的经济革命，是面向未来的经济模式，在这一经济模式里，必然存在收益产业和受损产业。”

    协同共有经济模式到底距离中国经济有多远？里夫金认为中国尚处于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起步阶段。但中国具备几种能动力以继续推动第三次工业革命发展：一是，分享理念也许根植于中国文化基因中。在中国，人们在网上分享新闻、音乐、电影、能源和3D打印产品等等，特别是青年一代，他们在网上还分享工具、公寓等。美国尼尔森公司最近在全球做了一个关于对“分享”接受度的调研，发现亚太地区国家对“分享”的接受度远远高于西方国家，其中，中国是所有国家中对“分享”接受度最高的国家；二是，中国新能源产业的迅猛发展和能源互联网的建设。中国不仅投资新能源的研发和利用，还大力投资能源互联网的建设；三是，加速区域内物联网平台的建设。中国可以倡议亚洲各国共同建立泛亚洲物联网平台，欧洲也试图建立大欧洲物联网平台。鉴于此，中国与欧盟可以将合作建立欧亚物联网平台作为契机，发展中欧新型经济伙伴关系；四是，中国传统儒家思想中的天人合一，人类社会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是指导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哲学思想内核；五是，中国在进行经济改革过程中，民众相信政府和社会在改革进程中发挥着与企业家同等重要的作用，这有利于整个社会齐心协力地推动经济改革前行；六是，中国政府将绿色GDP增长放到了经济改革首位，这就意味着中国能源向再生能源转型。里夫金还谈到了政府在发展协同共有新经济模式中的作用，即建立地区性的、全国性的、区域性的，甚至全球性的统一的标准和法规。同时，他强调，中国新生代社会企业家将为新经济模式创造丰厚的社会资本。不同于追求自身利益的老一代企业家，新生代社会企业家精神让年轻企业家坚信，通过自身创造力免费为社会最紧迫问题提出创新解决方案，让更多人受益，从而创造包括名誉、品牌在内的社会资本。在新经济模式下，每个人都有机会通过物联网成为社会企业家，通过物联网向社会免费提供资源，让更多的人受惠，从而积累自身的社会资本。

    最后，里夫金告诉记者，在他第一次访华过程中，中国政府的开放心态让他记忆犹新。他说，“在座谈期间，中国领导人、各部门负责人和专家都积极听取各方建议，旨在实现中国经济转型和可持续发展。这种精神实在难能可贵。”（本报驻华盛顿记者 王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