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回来一段时间了,热合曼·热西提还忘不了女儿和他告别时的眼泪。
女儿今年考上中央民族大学,他送女儿去北京上学。那几天,父女俩上长城、看故宫、登上天安门,心里美滋滋的。
这对父女,父亲热合曼·热西提是乌鲁木齐铁路局芦草沟锅炉房的一名工人,维吾尔族;女儿叫热依汗古丽·热合曼,却是一个汉族女孩。
故事,得从19年前说起。
一张“独生子女证”
1995年6月,在路边的厕所旁,一阵婴儿的哭声引起了热合曼·热西提的注意,他发现一个汉族女婴。热合曼·热西提毫不犹豫地抱起了这个弃婴,看着怀里不安的婴儿逐渐平静,粉嘟嘟的脸,小嘴一张一合,显然是饿了,就把她抱回了家。
本想尽快帮孩子找到亲生父母,但一年过去了,热合曼·热西提夫妇始终没等到孩子的亲生父母。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们决定收养她。夫妇俩为孩子取名热依汗古丽·热合曼,意为姐妹花——一种生长在路边、满枝灿烂、带香又带刺的花。但女儿并没有父亲所希望的那般顽强,体弱多病的她让这对新婚夫妇很是犯难。
“有一次我上晚班,第二天回来时,孩子因为生病脸涨得通红,哭得嗓子都哑了。”热合曼·热西提的妻子早尔古丽为了专心照顾孩子,辞去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二人民医院护士的工作。
1999年3月,热合曼夫妇为这个汉族小姑娘做出了不再生育的决定。“我们会全心把这个孩子抚养大,她就是我的女儿。”热合曼·热西提说。夫妇俩毅然签了“独生子女证保证书”,领取了“独生子女证”。
一段锅炉房里的往事
每年9月至次年4月,热合曼·热西提带着妻子和女儿生活在锅炉房的宿舍里。他铲煤烧锅炉,妻子打馕、做饭,一起照料女儿。
他们所在的芦草沟火车站是个沿线小站,客运火车不停靠,也没有公交车,到最近的米泉大概10多公里。一次,小热依汗古丽·热合曼高烧不退,热合曼·热西提赶忙借来自行车,往最近的医院赶。“我也不知道那次骑了多久才到医院。后来我们攒钱买了辆自行车,偶尔带她到米泉转转。”热合曼·热西提回忆。
说起自己的童年,热依汗古丽·热合曼嘴里全是暖炉般温暖的故事:“爸爸晚上还要烧锅炉,体力消耗大。他休息的时候,我帮忙看炉火、倒煤渣。我力气小,一次就铲一点点。宿舍抽屉里有妈妈买给爸爸补身体的好吃的,爸爸舍不得吃,都给我吃了。我的玩具都是爸爸给我做的。”
一种默默无声的守护
2001年9月,还不怎么会说汉语的热依汗古丽·热合曼要上小学了,最让热合曼夫妇担心的事情,也如期而至。
“你怎么长得和你妈妈不一样啊?”“你不是汉族吗?”同学们总是问各种问题,小热依汗古丽·热合曼不怎么听得明白,就回家问妈妈。独自在乌鲁木齐陪孩子上学的早尔古丽,一趟趟往学校跑,一遍遍地解释,一遍遍地叮嘱,希望能得到老师和其他孩子的理解。
上初中时,一个偶然的机会,热依汗古丽·热合曼在报纸上看到了自己的故事。这个已渐渐长大的小姑娘,自己解开了身世之谜。回想爸爸妈妈为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她大哭一场。和其他青春期的孩子不同,热依汗古丽·热合曼特别懂事。她主动要求参加内高班考试,一来为父母省了一大笔学费,二来全日制教学,可以接受更好的辅导。热合曼夫妇虽说舍不得,但还是支持女儿的决定。
2010年7月,热依汗古丽·热合曼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厦门外国语学院附中内高班。“生病了当然不能告诉爸妈。”谈及远离家乡的校园生活,她说,“这么远不能让父母担心。如果他们来了,爸爸还怎么赚钱养家,妈妈肯定也不适应这边的生活。我长大了,现在该我来保护他们了。”
一脉超越血缘的传承
“我丫头是他们班的翻译,汉语、维语都非常流利,帮了同学和老师很多忙。”
“我丫头用过年的压岁钱给我买了一双皮鞋,送我做父亲节礼物。”
19个寒冬过去了,昔日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热合曼的身体却大不如前。他把心中所有的温情都化作慈祥的父爱,给了这个汉族小姑娘,以自己的善良和勤劳的双手给了这个孩子全部的父爱。
今年高考结束后,热合曼·热西提手里攥着女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弯弯笑眼中收不住喜悦的心情。
在这对勤劳、善良的维吾尔族夫妇的言传身教下,勤奋努力的热依汗古丽·热合曼考取了中央民族大学,主修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专业。9月5日,热合曼·热西提陪着女儿坐上了乌鲁木齐开往北京的火车。行囊里冬衣、毛毯样样都备齐,热合曼·热西提还专门买了十几个肉馕。
热依汗古丽·热西提说:“我姓热合曼,我的家在新疆,将来我会回新疆工作,报答父母,报答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本报记者 王瑟 本报通讯员 周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