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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4年10月03日 星期五

    走基层

    跟我回家过重阳

    本报记者 郑晋鸣 韩业庭 雷柯 吴娜 牛梦笛 陈海波 《 光明日报 》( 2014年10月03日   02 版)
    一对金婚老人在看相机中的留影。

    新华社发
    109岁老人刘连娥度重阳。新华社发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10月2日是重阳节。在这一敬老爱老的重要日子里,本报六位记者回到家乡,以“手记”和“特写”的形式,生动讲述自己与父母和家中老人团聚的真实故事,从一个侧面展现当前在社会老龄化背景下老年群体的生活和精神状态,以此表达对全国老年朋友的节日祝福,期望更多的人从自己做起,去主动陪伴和关爱老年人。

     

    老娘砥砺我一生

     

    本报记者 郑晋鸣 

     

        岁月往来,又是九月九。阔别故乡多年,竟从没陪母亲过过重阳节。今年我瞒着她,悄悄回到山西老家。一路上,耳畔一直响着这首歌,“想起老妈妈,如今她在乡下,一年四季从春到冬,厮守着我的老家……”新闻没有假期,干记者30多年,陪伴母亲的时日总是短暂,每每想起在老家已八十岁高龄的她,内心实在不能释然。

     

        推开家门,母亲正和几位老人下象棋。

     

        “你咋回来了?”

     

        “过节,回来看看你。”

     

        “我好着呢!你可别耽误正事!”

     

        母亲是个不爱给人“添麻烦”的老人,偶尔费一番功夫说服她来城里住,她便成天念叨着要回去。

     

        晚上,我陪母亲一起睡。说起家乡的大小事,她一笔账算得门儿清:“现在县里的老人越来越多,国家负担越来越重了。”母亲已有些“老糊涂”,却把国家政策记得一清二楚。

     

        有一年,母亲摔断了腰,打了麻药,不能说话,我接她去南京看病,担架抬到火车前,她却不愿上车,在我弟弟耳边轻声说:“别忘了替我交党费,我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老娘是1954年7月1日入的党,60年的党龄,比我的年纪还大。过去她总说,先有党才有我。“现在生活好了,党费每年还是只要4块8毛钱,我一辈子交的党费太少,表达不了心情。”再说到家事,已是凌晨,母亲反复叮嘱我,现在国家越来越好了,一定要把她在国外读书的孙子叫回国工作。“一家人团团圆圆,多好。”

     

        这晚,我和母亲彻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母亲开始读报,文化程度不高的她,每天必看《光明日报》,她拿着放大镜逐字逐句地读,把我的每篇稿件都剪下来。看着桌上厚厚的五沓剪报,在眼泪流下来之前,我赶紧背过身去,怕她看见。

     

        我今年55岁,这样的年纪,回到家还能喊声“娘”,实在是一种幸福。多少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印着我足迹的离家路上,也有母亲步步跟随的脚印,是她的脚步,陪着我一路走出去闯事业报国家,又带着我一路回家来享天伦话桑麻。人生易老天难老,唯愿年年重阳都能与老娘做伴,也愿天下老母亲都岁岁安康。

     

    外婆的“秘密”

     

    本报记者 韩业庭 

     

        外婆今年78岁,我已经五年没见她了。

     

        听母亲说,外婆养了一只猫,而且对这只猫“好到了极点”,她经常用儿女们孝敬她的钱,给这只猫买饼干吃。为这事,母亲和几个姨,都有些生气。她们中有人甚至放下“狠话”,要是外婆再这样浪费钱,就不给了。

     

        这个假期,我回山东枣庄老家看了外婆。

     

        “你瞧瞧,这才几年没见,我这外孙子长得姥姥都快认不出了。”一见面,外婆就拉着我的手问,“上班累不累?”

     

        还不到中午,外婆就张罗着要做饭。我要帮忙,她不让我动手。外婆抖着满是皱纹的手,又是炒菜,又是烧汤。没一会儿工夫,就做了六个菜,一个汤,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开饭了,外婆盛了三碗饭。

     

        “除了我和外婆,难道还有别人来吃午饭?”正当我在想来的人会是谁时,外婆端着一碗饭,向着卧室的方向,唤着“咪咪,咪咪……开饭了”。我顺着卧室的方向看去,一只黑猫轻快地跑了过来,低下头吃起外婆放在地板上的饭。原来,这就是母亲和几个姨口中的那只外婆十分宠爱的猫。

     

        “快吃呀,都是你爱吃的菜。”正当我看得出神,外婆一边说,一边往我碗里夹菜。外婆做的菜十分可口,跟我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模一样。吃完饭,我掏出1000元钱给外婆,并嘱咐她想吃啥就买啥。说着话,就到了下午,该跟外婆告别了。

     

        我起身离开,陪外婆向门口走的过程中,随口问了外婆一句:“姥姥,您对那只猫,怎么那么好?”

     

        外婆先是一怔,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还有你们这十几个孙子、孙女,可你们平时都在忙,有的几年都见不了一面。平时陪我最多的就是这只黑猫了。平时听到它的叫声,就像有人跟我说话一样,家里才不显得空落落的。”

     

        听到外婆的话,我沉默了,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外婆把我一直送到村口。我已经走远了,她仍伫立在那里,向我挥手。在车的后视镜里,这个秋天,外婆孤独的身影越来越小。

     

    91岁爷爷的笑脸

     

    本报记者 雷柯 

     

        游子心中常想娘,我同样也思念91岁的爷爷与87岁的奶奶。

     

        行程近2000公里,耗时10个小时,我只为在重阳节这天赶回家乡看望爷爷奶奶。

     

        终于在重阳节当天下午5点钟前赶到了爷爷奶奶所住的湖南省耒阳市第二中学的公寓。推开家门,爷爷奶奶都不在家,我正感到纳闷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腹部吊着导尿管的爷爷,拄着拐杖,在我父亲的搀扶下缓慢上楼。原来,爷爷独自一人早早地去校门口等我了。

     

        我从5岁开始,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那时的爷爷声音洪亮,精神矍铄,热衷于教育事业。70多岁的人了,还在为耒阳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工作,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满满的。

     

        可近几年我每次回家,感觉爷爷一天一天地在衰老。他常常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家里人再热闹的谈话,爷爷也基本上不插嘴。搀扶爷爷下楼散步时,扶着他那孱弱的身体,我感觉似乎一把就能轻松地将他抱起来。每当脑海里出现这种想法时,我心里就莫名地涌出伤感。

     

        十几年前我来北京上大学,每次向爷爷奶奶告别,爷爷都会写封信给我带在身上,内容大致都是鼓励我努力学习,争取考研考博,积极入党。有几次我临时决定返回北京,爷爷也要匆忙写上几句话,用信封装好。这常常让我等得不耐烦,不停地催促,甚至在想,爷爷干吗费这么大劲,还不如给我点儿钱实在。

     

        现在爷爷衰老了,手已经哆嗦得握不住笔。去年他还给我写过最后一封信,字迹潦草得无法辨认。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便不再给我写信。从此,在这个拿起手机就能视频就能语音的网络时代,我再也没有收到过纸质的家书。

     

        晚饭后,当我打盆热水,一点儿一点儿地帮爷爷擦洗浮肿的双脚时,爷爷就惬意地眯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我问他舒服吗?爷爷咧着嘴巴笑了。

     

    父亲的新作

     

    本报记者 吴娜 

     

        自驾6个小时之后,1日下午,我从北京回到山西太原父母家中。

     

        还没放好行李,67岁的父亲就喜滋滋地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走过来,让我看上面的一篇文章。

     

        “《人口老龄化、经济社会发展与政府责任——基于长治市的调研分析》?”我一边看一边疑惑,父亲搞了一辈子理论研究,可专业不是这个呀。“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父亲还没说话,母亲就笑着过来搭腔:“你爸呀,参加新组织啦,现在就忙着研究这事,劲头大着呢!”

     

        听完介绍,我这才知道,在2012年正式退休后的这两年多里,父亲加入了山西省老年学学会省委党校分会,还担任了秘书长,和一群过去的老领导、老同事一起开始研究社会老龄化问题。

     

        广西巴马,山西晋城、长治……父亲兴致勃勃地讲起这两年他们在省内省外开展的几次调研。“刚才《前进》杂志的编辑打电话来,说我们的另一篇针对晋城的调研报告——《积极承担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政府责任》在10月刊发,过几天就可以看到啦!”说完,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前进》可相当于我们山西的《求是》呢!”

     

        印象中,父亲曾在大大小小的报刊发表过不少文章,可似乎第一次看到他像今天这么兴奋。

     

        短暂的不解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这两年随着自己各种事务的增多,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数越来越少,和他们相聚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没太多机会和他们坐下来聊天,对他们的很多状况几乎一无所知。多数人退休之后,生活圈开始缩小,和退休前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对他们来说,家人的认可和关爱,是精神上最大的满足。我意识到,所有的忙碌都不应是淡漠亲情的理由,一份深深的自责油然而生。

     

        想到这儿,我大声说:“爸,把您这两年的大作都拿来,我好好学习学习!”

     

    家有老人,是福

     

    本报记者 牛梦笛 

     

        “姥姥姥爷,重阳节快乐!”2日上午,回到成都老家,一见到两位老人,我脱口而出。姥姥说:“这是这么多年,你第一次祝福。”我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今年重阳节恰遇国庆长假,恐怕这姗姗来迟的祝福还依然在路上。

     

        人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点点记忆的碎片,组成了一段段充实的回忆。春去秋来,四季交替,在长辈们的眷顾下,小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当我们睁开眼开始理解人生的种种道理,开始在人生中扮演着长辈们的角色时,望着老人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感叹一句:时间都去哪了。

     

        家有老人,是福。我的成长史,也是一个中国传统家庭的真实写照。从小父母忙于工作,姥姥姥爷把我带大。如今姥爷91岁高龄,姥姥80岁,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儿孙们在一起,吃上一顿家宴,聊上几句家常。姥爷是老革命,在战场上为了新中国的成立奋不顾身。退休之后,他依然以战场上乐观的态度笑对人生。善良、坚韧、正直、敦厚是这两位老人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我们所要汲取和传承的精神力量,使我们在面对人生道路上的风风雨雨立得住、站得稳。

     

        有老才有小,亲人之间的骨肉血脉相连;家有老人,乐趣多,快乐多。随着岁月的冉冉流逝,谁又不会变老呢?幸运的是,今年国庆假期有意“安排”,让国庆、重阳“喜相逢”,赠予子女们梦寐以求的团圆机会。平日纵使工作繁忙难以抽身,也要时刻记得,问候远方的老人是否安好。

     

    亲人回家就是他们的节日

     

    本报记者 陈海波 

     

        尽管奶奶的视力不好,但她还是在我踏上村口的那道坡时看到了我。她远远地、颤颤巍巍地迎过来,盯着我看了许久,嗫嚅着问:“回来几天?”对每个回来的人,她都这样问。每个答案的数字不一样,但大都不会超过两位数。然后奶奶也只会重复一个字:“好,好。”

     

        我跟着奶奶进了家门。这座200多平方米的两层农村老屋,最多的时候曾住着8个人,如今只有奶奶一个人守着它。爷爷和母亲都已故去,父亲常在外奔波,兄弟姐妹几个都在异地工作或安家。“陪”着奶奶的,只有13只农村土鸡和一只流浪猫。

     

        今年国庆假期赶上重阳节,我们一家人先后从北京、武汉、黄石等或远或近的地方回到湖北大冶老家,潮湿、昏暗的老屋显得亮堂了许多。奶奶早就炖好了两只老母鸡,给每个人盛了满满的一碗,还没吃完她就硬要再往碗里添。她的高兴没有言语,全都在添不完的浓汤里。

     

        我们给奶奶晒被子、扫扬尘,然后拿出给她买的衣服、鞋子和食物,她混浊的眼睛有些闪烁。我们还和奶奶一起去菜园子摘菜。奶奶一个人辟了几小块菜地,一年四季不断变换着地里的菜品:辣椒、丝瓜、莴苣……这些菜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绝大多数是为离家的人回来时准备的。在种菜的时节,她或许会想象着我们回家的情景。

     

        奶奶是孤独的,但又不孤独,村子里跟她处境差不多的人并不少。奶奶说,他们这些老人常常互相串门,聊天打发时间,一起猜测远方家人的近况。那些离家的人,只有在有重大事宜或者节假日的时候才回家,但对于这些老人来说,亲人回家的日子就是他们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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