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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4年08月19日 星期二

    “光明人”的好榜样

    ——文坛追忆黎丁

    作者:饶翔 《光明日报》( 2014年08月19日 07版)
    黎丁 资料图片

        他与其供职了30年的光明日报同一天生日,在两个月前的6月16日,光明日报庆祝它的65年华诞,而他则度过了96岁生辰,他无愧于“光明人”的称号,并不断为这一称号增光添彩,堪称“光明人”的好榜样,他一度被誉为“首都报界最著名的副刊编辑”,人们亲切地称他“老黎丁”。8月14日,光明日报退休编辑黎丁在北京静静走完了他的生命之旅。今天,在八宝山人民公墓,新闻界和文学界老同事、老朋友齐聚一堂,同他做最后的告别。

     

    那个黄颜色的笔记本

     

        20世纪60年代初,盛祖宏由学校分配到光明日报文艺部,在黎丁身边工作,他见到黎丁桌上放着一个黄颜色的简陋笔记本。直到现在,盛祖宏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笔记本。“每天所约的、收到的稿子,他都会逐篇记在上面,从不遗漏,然后把稿子分别送部门主任或有关编辑处理,比如美术方面的稿件就会转给我。过不了几天,他就像关心自己的稿子那样去询问负责人,是准备用还是不会用。如果不用,他会立即要过来,及时退回去,很少有在卷宗里压上好几天的。”

     

        在黎丁的工作中,不知经手过多少篇稿子,但从来没有发生过把作者稿子丢失或者让作者稿子石沉海底、音讯全无的事。“碰到这样牢靠的编辑,谁不愿意把稿子寄给他呢?”盛祖宏说。

     

        散文家、光明日报编辑韩小蕙说,黎丁工作起来,“有一种舍身沙场的劲头”。不论刮风下雨,路途遥远,也不论假日年节,什么也挡不住他去跑稿子。跑回来每每先细读一遍,拿着毛笔把疑惑之处一一描画清楚,再在小样、大样上一遍遍地检查核对,直到准确无误地见报才能释怀。当同志们表扬他时,他却总是说:“现在好多了……”

     

        光明日报原编辑、《小说选刊》前主编冯立三“文革”后到光明日报文艺部工作时,黎丁已经是文艺部最资深的编辑了,但在冯立三的记忆中,黎丁却一直是每天到报社最早的同事之一,“他每天四五点起床,在玉渊潭游完泳,到报社时一般7点半左右,而其他人都是八点以后才到。他抹桌子,打开水,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作为老同志做这些有什么不应该。这对年轻人是一种自然性的示范。”

     

    那扇随时可以推开的门

     

        在盛祖宏的印象中,黎丁平时很少“坐”办公室,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外面活动,访问各界名家,谈天说地,组约稿件。别看他瘦骨嶙峋,腿却特别勤快。他的脑子里有一张名家联络图。“今天到甲处取稿,顺便也到附近乙家拜访,不一定约稿,联络联络感情。每年春节,他挨家挨户去给老作者、老朋友拜年,从初一拜到初三,连拜几十家。”

     

        光明日报文艺部原主任秦晋说,交结朋友,交结名家是黎丁等老一辈编辑的工作方式和优良传统。“第一次见冰心就是黎丁带我去的。去了之后也不谈稿子,就是聊天,就像亲朋好友拜访一样,慢慢地就熟了。有一次聊天时,冰心从我衣服上摘下一个线头来,就像一位老奶奶一样。黎丁总是能跟作者的关系达到这种深度,平时就跟他们是朋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黎丁约不到的稿子。”

     

        “你能不论早午晚饭茶点之时,推门就进郭沫若先生、茅盾先生、巴金和夏衍先生家中吗?黎丁就能。你能连他们的夫人、孩子都高兴你的造访吗?黎丁就能。”韩小蕙说。

     

        正是由于有黎丁这样的编辑,《光明日报》的《东风》副刊上的名家名作一时蔚为大观。“文革”前,郭沫若、田汉、邓拓的诗,吴伯箫、杜埃、季羡林的散文,吴晗、邓拓、秦牧、关锋的杂文,华君武的讽刺漫画,米谷的国际漫画,何香凝、李可染、李苦禅、陈半丁、关山月、黎雄才等人的国画,黄新波、荒烟、王琦、古元、刘岘、晁楣的木刻,臧克家的诗评,孟超的剧评,蔡若虹、郁风的画评,四大名旦的谈艺录……轮流出现,脍炙人口,其中一半以上都是黎丁用一颗虔诚的心请来的。

     

        “文革”后,王蒙的小说《夜的眼》、谢冕的评论《在新的崛起面前》等被文学史所记录的名篇,也都是由黎丁约来的。“黎丁先生非常专业。他在知识界有很多朋友,我是一个小青年,但经常来往,很投缘,我们还是同乡。《在新的崛起面前》就是他约的,后来一字不差地发表了,我始终很感激他。”谢冕说。

     

        1979年6月,王蒙从新疆回到北京,在文艺界的座谈会上认识了黎丁。“他约我给《光明日报》写篇小说,我就把当时正在写的《夜的眼》给他了,他后来给我打电话,说写得很好,但是多了三行半字,问我能不能删。我就在电话里,对着他寄给我的校样,删去了四行。《夜的眼》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作品,发表后,很多文艺界的人不接受,说看不懂。黎丁、秦晋等人对《夜的眼》有很好的评价,是我所难忘的。”

     

        遗体告别会上,王蒙托人送来花圈,上书:“沉痛追悼黎丁大哥”。

     

    那幅没有裱的字

     

        盛祖宏回忆起一桩旧事:郭沫若夫妇曾送给黎丁一幅字,黎丁接受后并没有拿去装裱,而是折起来放在书柜里。一次郭沫若在造访黎丁家后,严肃地对他说:“我给的字幅写得有不对的地方,请你还给我。”半个多月后,郭沫若又送给黎丁一幅裱好的字,展开细看,竟是原来索回的那幅。顿时,黎丁明白了:郭沫若以为他经济拮据,舍不得花钱装裱,因此代他装裱了。黎丁拿着画轴,淡淡一笑,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直爽地说:“谢谢你的费心,不过,我还是不会挂的,我这旧屋子值得挂字画吗?”

     

        其实,黎丁得到的名人字画颇多,如马一浮、丰子恺、叶恭绰、潘天寿、傅抱石等人的墨宝,他都是这样收藏的。在黎丁家里的墙上,没有挂一幅字画。“他不愿意拿名人的字画来炫耀,不愿意拿跟名人的关系来显示自己的资格。”盛祖宏说。

     

        “他自然、朴素、高雅,是个善良的好老头儿。他并不给人敬畏的感觉,他让人感到温和、亲切、真实,多才多艺,多智多能,对人的关怀显得很自然,你连声感谢都不用说。他充满对公职的责任心,毫无张扬作态之处。他好像对一切事情都一片热爱,热爱生活,热爱亲人,热爱工作,热爱同事,热爱作者,热爱报纸。他既不觉得做一名编辑有多么崇高,也不觉得有多么不如别人,他没有庸俗的自尊心,这是非常典范的文人风度。”冯立三如此评价道。

     

        光明日报文艺部编辑李韵回忆说:“1996年夏,我刚到报社工作。黎丁到报社办事,到部门来转转。老同事向我介绍他,于是我称他‘黎丁老师’。他笑着说:‘不要叫老师,就叫老黎丁。’快20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叫他老黎丁,而且报社的其他人,无论年纪大小,也都这样称呼他。”

     

        活字典,老黎丁,标志性的满头白发,总是剪得有棱有角。这是他留给世人的永恒形象。他的遗像静静地躺在白色的鲜花中间。斯人已逝,风范长存。愿他一路走好! 

     

        (本报北京8月18日电 本报记者 饶 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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