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昌夏布是重庆市荣昌县拥有的三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过去的荣昌“夜夜机杼声,家家绩麻布”,人们白天在外劳作,回家又连夜赶织夏布,特别疲乏时就唱歌提神,这便是今天所说的“夏布神歌”。重庆作家王雨的长篇小说《填四川》和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对“夏布神歌”都有精彩的演绎。现在,荣昌夏布产业复兴一派欣欣向荣,“夏布神歌”却几近湮没无闻。
文化融合成就荣昌夏布产业
有关荣昌夏布的历史记载,最早见于汉代。唐《元和郡县志》中有“昌州贡筒布、斑布”的记载,说明当时昌州(即今荣昌)产的夏布已是皇室贡品。《太平寰宇记》也有“昌州产斑布、筒布”的记载。《新唐书·地理志》则称荣昌夏布“轻如蝉翼,薄如宣纸,平如水镜,细如罗绢”。唐宋两代,荣昌夏布的生产规模和产量都很小,还只是皇室和达官贵族喜爱的珍品。
清初延续100多年的“湖广填四川”中,荣昌是最大的移民集散地之一。后来落户荣昌县盘龙镇的移民,主要是来自广东梅县和武阳的客家人。“现在的盘龙,是重庆唯一一个集中的客家方言岛,全镇共有4万多客家移民后裔,人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客家话。”71岁的荣昌移民与客家文化研究会会长黄石声说。
客家移民带来的苎麻和织布技术与当地原有的织造技术相融合,显著提升了荣昌夏布的产量和质量。荣昌夏布在清康熙后期形成商品生产,道光年间经山陕客商贩运行销省外。清光绪年间的《荣昌县志》记载,县内“各乡遍地种麻,妇女勤绩成布,白细轻软较甚于葛。山陕直隶客商,每岁必来荣采买,远至京都发卖。”民国时期,荣昌全县有夏布织机5000多台,年产销夏布70万匹,大都出口韩日、欧美、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
2008年,荣昌夏布织造技艺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遗”保护名录。
“提神歌”不再是夏布织造“必需品”
“幺妹要勤快,勤快要绩麻,三天麻篮满,四天崩了架,几天才把麻编好,编好才能把浆刷。染好麻布做衣衫,青蓝白色有配搭。幺妹穿起像天仙,扭动腰身乐哈哈。”《填四川》以第一批落户荣昌的客家移民为原型创作。
小说中的“麻布神歌”就是“夏布神歌”,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唱了。85岁的颜坤吉是荣昌最年长的“夏布神歌”传承人,他唱的“夏布神歌”不像许多民歌那样婉转悠扬,直上直下的旋律透着不平和的抗争,仿佛在诉说命运的起伏,乍听起来还有些晦涩。老人在一家夏布公司的车间演唱时,几个正在织布的女工停下手中的活,侧过身子饶有兴趣地听。一曲唱罢,大家鼓掌喝彩,请老人再唱一首。颜坤吉兴致很高,一连唱了两三首。得知刚才的演唱者就是“夏布神歌”最年长的传承人颜坤吉,女工们倍感惊喜。
二三十年前,织造夏布还是盘龙人最倚重的副业,家家户户都有织造夏布的“布头”,这些“布头”都出自盘龙镇大建社区72岁的李恭超之手。“那时人们白天都在外面干活,晚上回家后常常通宵赶工,困得不行了就大声唱歌提神。现在外面的机会多了,年轻人都坐不住了。”李恭超说,盘龙现在有30来户夏布企业,每个企业几十个工人,“主要还是在家留守的老头儿、老太太和中年妇女”。生活比原来好了,绩麻织布不再像原来那样拼命了,提神解困的“夏布神歌”慢慢也就没人唱了。
活态传承不一定非得原音重现
2013年,全县荣昌夏布的国内销售收入达到2.5亿元,出口创汇接近5000万美元。在振兴传统夏布织造工艺的同时,荣昌县委、县政府也希望“夏布神歌”后继有人。
经荣昌移民与客家文化研究会会长黄石声多方呼吁和组织协调,颜坤吉也收过几个50岁上下的徒弟。但是“夏布神歌”在现实生活中“用处不大”,演唱的机会自然也很少,学习者传承的积极性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年轻人都不愿坐下来织夏布了,织夏布的人也不再唱‘夏布神歌’了。”颜坤吉说。
当地一位文化学者认为,有些区域性的文艺形式与特定的生产生活方式息息相关,也必然要随着生产方式和生活条件的改变而演变,有些还可能会因为后继无人而逐渐湮没。“夏布神歌”面临的窘境,或许正是一些区域性文艺形式随着社会进步而不断演进的正常形态。(本报记者 张国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