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120’。”
“医生,快来,有人被电晕了。”
对于急救中心的医生来说,电话铃声就如同冲锋的号角。我立即跑向停在院子里的救护车。
呼救是从北京东四环一家美容院发出的。一位30岁左右的女士在做“抖脂减肥”时,仪器突然漏电,强大的电流瞬间将其击倒。
10分钟后,我们的救护车赶到。只见窄窄的美容床上,躺着呼吸、心跳全无的女伤者,旁边是惊慌失措的年轻店员,还有好奇的顾客不时探头探脑。
准备心肺复苏术!胸外按压,气管插管,呼吸机通气,给予肾上腺素。突然,监护仪上出现了患者心脏室颤的波形。我大吼道:“准备除颤,调整电量200J。旁人都离开!”
经过大约5分钟的持续抢救后,监护仪上显示的“直线”终于恢复了规律的波形,血压也测量到了。我们马上通过“120”指挥调度,与最近的民航医院取得了联系。
急救持续多久,取决于多长时间到达医院。那天正下着雨,路况很差,机动车道几乎被堵死。救护车间断鸣响警报,在自行车道穿行,司机不断通过话筒提醒行人避让。我和护士则紧盯着伤者的病情变化,一刻也不敢放松。
过了将近一刻钟,救护车终于驶入民航医院的大门。等候在大厅的医生推着病床迎上来,呼吸机也已准备就绪。
把病人抬下车,推进急诊室,与接诊医生进行交接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返回急救站了。这时候,我和搭档的信息再次被更新为“站内待命”。我们要做的,是抓紧填写上一次任务的病历记录。
由于抢救及时,那位女士挽回了生命。出院后,她还专程送来锦旗。
“急”,是每个急救医生的常态。但再急也不能乱,不能惊慌失措,这就需要有精湛的医术和丰富的经验作支撑。另外,非常现实的是,急救医生还需要有力气。由于急救中心担架员常年配备不足,医生经常要承担搬运患者的工作。一旦遇上“重量级人物”,急救就会难上加难。
有天傍晚,我们又接到关先生家属打来的呼救电话,大家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由于过度肥胖,经常突发心衰喘憋、呼吸困难等病症,30多岁的关先生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急救站的“常客”。“120”的医务人员隔三差五要赶往他家。最让人发愁的是他那400多斤重的身体。尽管关先生的家就住在一层,但要通过狭窄的房间和楼道把他平稳地抬到救护车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甚至需要借助消防员和民警的力量,大家使出吃奶的劲,一起“托”“拿”“举”“放”,前前后后要忙活一个多小时。
当然,急救医生也不全是辛苦,也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比如当“助产士”,亲手迎接新生命。
那年春天,有位孕妇夜间突然肚子剧痛,凌晨1点打来电话求助。刚把孕妇抬上车,经验丰富的搭班护士柳姐就跟我说:“八成要生在路上了!”我迅速做好了接生的准备,发现胎头已经露了出来,但胎膜还没有破。进行消毒后,我们完成了一系列破膜工作,并将胎儿口鼻处的分泌物清理干净。柳姐握着产妇的手指挥产妇“使劲”。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婴儿顺利诞生了!
那天返回到急救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但我和柳姐以及司机师傅三个人还都兴奋着,甚至还给新生儿起了好几个名字。
除了抢救突发疾病的患者,我们也经常到事故现场急救。2012年秋冬交接之际,因突降冻雨,京平高速发生特大事故,几十辆车撞到一起,伤情严重。正值上班高峰,高速入口处已经被完全堵死。我们只好调转车头,从辅路开到下一个入口后进入,又冒险逆行开到事故发生地附近。最后一段路,我和护士只能拎着急救设备,深一脚浅一脚在车缝中搜寻伤者。
入职10年来,诸如此类惊心动魄的事,我遇到太多太多了。守着“120”这条生命呼救专线,必须天天与紧张、压力相伴,但我不抱怨,也不后悔。因为,我们的努力关系到生命的延续。
在生活中,还有比救活一个人更欣慰的事吗?
(本报记者 田雅婷整理)
记者手记
“我愿守着‘120’”
本报记者 田雅婷
急救医生是12小时工作制,早八点至晚八点,每四天再轮值一次夜班。通常,韩鹏达会在早上7点30分到达急救站,然后换衣服,借仪器。
8点之前,需要把急救箱、心电图机、监控仪、氧气、便携式O-TWO呼吸器、气管插管设备等一样样搬到车上。冬天还要带上碳氧检测仪,因为这季节煤气中毒事件比较多。
之后就是待命。
一般来说,每天至少要跑六七趟,最多一次,他一天内出诊14次。“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吃饭了。”韩鹏达说,任务来了,即使是刚端起盒饭,也要马上放下,出发。等救援回来,饭菜都凉了,而且通常也累得吃不下去了。
工作强度高、饮食没规律,但在韩鹏达的讲述中,一切却显得那么平常。眼前的他瘦弱、斯文,一副黑边眼镜架在白净的脸上,让人很难与风风火火、救人于生死之间的急救医生联系到一起。
当他讲到搬运超重患者时,我不由得打量了一下他的胳膊——很细。
工作之余,韩鹏达喜欢写博客,喜欢唱歌。他倾心于张惠妹的歌,热衷于长跑,完全是一个兴趣广泛、热爱生活的“大孩子”。
“我愿守着‘120’。”韩鹏达说,只有掌握更多的知识和技能,才能在危急关头挽救更多的生命。如今,他又开始攻读在职研究生,并跟着导师做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