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钢丝”

    8月2日傍晚，天空晕着余霞，一辆长途大巴缓缓驶入湖南省桂东县汽车站。记者终于接到了方志辉——这个“不愿回家的人”。

    劳模方忠宇的孙子方志辉在大连星玛电梯福建分公司做电梯维修工，身患严重心脏病，生命垂危，无钱救治，曾被救护车送回家。一个老中医用草药缓解了他的病情，他立马又回福州打工去了。家人和医生都为他捏了把汗。记者辗转找到他的电话，说服他暂时休工，回家养病。

    到家了。方志辉缓缓拉开行李袋，装有中药丸子的塑料袋压在一叠发黄的旧相片上面，相片上是他的爷爷方忠宇。

    1928年，方忠宇加入农民协会，后来被白军抓入监狱，饱受折磨，仍坚贞不屈。新中国成立后，方忠宇成了沙田供销社营业员。他肩挑货郎担上山下坎，唱着山歌走村串户。青山乡一个顾客在方忠宇那儿购买商品后，应找5厘钱，为了不让百姓吃一丁点亏，方忠宇没有零钱，硬是找补了他一根缝衣针。方忠宇被选举为第四届、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1979年被选为全国劳动模范，1983年去世。

    吃饭啦。一家四口围在四方桌旁，豆角、萝卜、花豆……方志辉不停地扒着饭。

    “你还是要听医生的话，该治疗就治疗，该休息就休息。你是顶梁柱，垮了怎么办？”81岁的父亲方雄飞说。

    “建房子欠6万多元，孩子中专没毕业，我不赚钱怎么行？”方志辉说。

    “唉，老了，前阵子中风，打了7天吊针。”83岁的母亲郭凤容拿着勺子叹气。

    方雄飞是老党员，老村干部。前年村里修机耕路，他家主动无偿让出30平方米宅基地。

    “你回来了！”晚8点半，家里来了个客人，是方志辉的好友郭兆波。

    方志辉患甲亢性心脏病已经13年，7元多一瓶的药都舍不得天天用。今年5月9日，他在打工时突然发病，被抬进福州市第二医院重症监护室。120个小时昏迷不醒，因甲亢病情严重造成心脏、肝、肾功能严重衰竭，妻子郭小星接到两次病危通知书。仅心脏手术就需几十万元，其他器官也需相应修复手术。花光了积蓄的方家人，凑7000元钱租了辆救护车，将方志辉接回老家，准备后事。

    76岁的老中医郭先生，用祖传药方救活了奄奄一息的方志辉。他为方志辉配制了50天的中药丸，并告诫他，这只是缓解，无法根治，再遇发作，恐无力回天。老中医没想到，缓过来的方志辉揣着药丸又去了福州，继续工作。

    “这是在玩命！你当年在护理方步林时，劝他‘别拼命，命没了怎么挣钱？’轮到自己，怎么糊涂了？”郭兆波埋怨志辉。

    1995年，方志辉在广东东莞常平镇打工，工友方步林心脏病发作，方志辉争取到厂里的小车将他送进医院抢救。一边悉心护理，一边到处借钱凑医疗费，把方步林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方志辉的妻子郭小星，默默看着手机。手机里有段郭小星拍的视频——方志辉两手提着工具包缓缓爬着楼梯，打开电梯层门，从轿厢顶部进入电梯井道。方志辉仔细核查着钢丝绳的磨损情况，拧紧了钢丝绳连接轿厢的每一根压力弹簧，敲敲打打，汗流浃背。

    一会儿，普乐镇党委书记罗天兵、普乐村村主任郭远标闻讯赶来。大家商讨着如何挽救这个正在“走钢丝”的家庭。

    “方忠宇是我们敬重的劳模，他孙子身患重病，仍不忘尽人子、尽人夫、尽人父的责任。镇里一定想办法帮助他。”罗天兵说，他准备发动镇上的机关干部和社会力量募捐。郭远标、郭兆波也表态发动村民和工友们捐款。

    22时，母亲郭凤容坐在门口小矮凳上剥着玉米棒子。方志辉端来一盆洗脚水，一边帮母亲洗脚，一边说：“我不在的时候，您要保重身体。”

    照顾母亲睡下，在母亲坐过的地方，方志辉抚摸着方忠宇的照片，哼起爷爷唱过的山歌：“五岭山上云盖顶，我挑货担云中行，党为我们指方向，完全彻底为人民……”（救助方志辉电话：湖南省桂东县普乐镇党政办 0735-8810001）（本报记者 唐湘岳 本报通讯员 王冬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