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西式民主

    2008年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开启了一个全球反思西式民主时代的到来。深入反思、质疑和批评西式民主制度，正不可遏止地成为世界范围首先是西方所谓民主国家范围内一股强劲的思想潮流。也许，2014年因乌克兰民主公投而国家动荡分裂，泰国民选总理英拉被宪法法院裁决下台，可以成为全球反思西式民主的一个重要年。人们该从西式民主的迷思中醒来了！

现代西式民主：为少数人利益服务的民主

    在西方的主流舆论里，西式民主制度充分体现人民的意志，充分维护人民的利益，充分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是真正的“全民民主”、“纯粹民主”，自然而然具有“普世性”。事实果真如此吗？看看历史和现实，人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西式民主离资本很近，但距民主本质很遥远。

    近代以来，西方新兴资产阶级借“人民主权”为旗号，主张实行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度，以战胜封建专制和维护自身切身利益。然而，资产阶级一登上政治舞台中心，就急不可耐地在“民主”前附加一系列限定词，如“代议”、“多元”、“宪政”、“程序（选举）”等等，把“民主”变为少数人通过“选票”来获取向绝大多数人实行统治的一种制度安排，“人民”完全变为“选民”。这也正如卢梭批判英国代议制所说的：“英国人民自以为是自由的，他们是大错特错了。他们只有在选举国会议员期间是自由的，议员一旦选出之后，他们就是奴隶，他们就等于零了。”列宁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每隔几年决定一次究竟由统治阶级中的什么样人在议会里镇压人民、压迫人民——这就是资产阶级议会制的真正本质，不仅在议会制的立宪国内是这样，在其中最民主的共和国内也是这样。”毛泽东在1940年也曾批判过这种假民主，他说：“像现在的英、法、美等国，所谓宪政，所谓民主政治，实际上都是吃人政治。这样的情形，在中美洲、南美洲，我们也可以看到，许多国家都挂起了共和国的招牌，实际上却是一点民主也没有。”“民主”成了资产阶级装点门面的强权话语和愚弄欺压绝大多数穷人的迷人光环与谎言。

    剖析今日一些人认为最民主的美国，可知其民主仍是为资产阶级少数人服务的。在理论上，不管众议院还是参议院，其议员都由所谓选举而出的“代议人员”组成，即便是“代议”而“众”的众议院，也还有由更为少数精英组成的参议院和拥有“帝国般权力”的总统所节制。这种两院、三权分立的制度设计的本意不是为了让民主覆盖大多数，而是为限制民主，为了使少数人的财产权通过宪法得到永久性保护。正如朱维东所分析的，在实际操作中，两院议员和总统的选举都是“钱举”。“钱举”结果必然是“钱权联姻”。如在小布什政府大选筹款中贡献最大的“先锋”俱乐部，竟有43人被任命要职，其中2位担任政府部长、19位出任欧洲各国大使；2001年小布什政府宣布退出《京都议定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石油和天然气等行业大公司都是小布什竞选时的主要赞助者。2010年1月，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干脆取消政治献金限制，使美国选举变“钱举”公开行之，把原来覆盖在程序（选举）民主上一层薄薄的温情面纱撕得破碎而荡然无存。2012年，奥巴马、罗姆尼在总统选举中总共花费达60亿美元，成为美国“史上最烧钱的大选”。可是，如此之多的钱来自哪里？当然是来自少数几家的垄断资本集团从绝大多数劳动者身上的剥削所得。

    斯蒂格利茨曾撰文指出美国民主的实质就是“1%所有，1%统治，1%享用”。他说：“美国上层1%的人现在每年拿走将近1/4的国民收入。以财富而不是收入来看，这顶尖的1%控制了40%的财富”。“当你审视这个国家顶尖1%者掌握的巨量财富时，就不禁会感叹我们日益扩大的收入差距是一个典型的、世界一流水平的美国‘成就’。而且我们似乎还要在未来的日子里扩大这一‘成就’，因为它会自我巩固。钱能生权，权又能生更多的钱”。“事实上，所有美国参议员和大多数众议员赴任时都属于顶尖1%者的跟班，靠顶尖1%者的钱留任，他们明白如果把这1%者服侍好，则能在卸任时得到犒赏”。“美国人民已经看到对不公政权的反抗，这种政权把巨大的财富集中到一小撮精英手中。然而在我们的民主制度下，1%的人取走将近1/4的国民收入，这样一种不平等最终也会让富人后悔”。果不其然，2011年9月，美国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占领华尔街”示威抗议运动，示威者呼喊着“我们代表99%”、“华尔街须为一切危机负责”、“把金钱踢出选举”等口号。

西式民主下的资本主义社会：“两极化社会”还是“中产化社会”

    今日西式民主因资产阶级而起，随资本主义发展而发展。在西方的民主发展史上，一直是奉精英民主即资产阶级民主为圭臬。资产阶级为了宣传资本主义民主的长久合理和永恒，一直在制造一个从未存在的“中产阶级”和“中产化社会”的谎言：中产阶级占主体（绝大多数）的“中产化社会”将给人类带来自由、民主、平等、普遍富裕和社会稳定。事实上，资本主义从诞生起，从来没有形成过一个“橄榄型”的“中产化社会”。

    资本本性就是制造两极分化。资本主义时代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阶级对立简单化。资本主义“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资本作为一种导致人类分裂的巨大力量，搭载全球化平台形成国际垄断资本，在给世界人民创造从未有过的巨大财富的同时，创造出从未有过的两极分化。特别是自20世纪80年代新自由主义主导全球化以来，一个空前而持续的两极化世界制造在人类面前。

    西方垄断资本由工业资本变形升级为金融垄断资本，在一国内制造两极分化。通过把所谓中产阶级几代积累的房产、汽车、有价证券等财富过度金融化，造成财产虚拟化，进而致使绝大多数人辛苦劳动积累的财富一夜之间以金融为渠道过渡到少数人手中。这种金融垄断资本主义不仅使少数资产阶级通过金融手段消灭所谓中产阶级于无形，而且严重伤害其推行的“民主”制度。2008年开始的这场金融危机让这些“被中产阶级”或“自中产阶级”者充分意识到，在这个金融私人垄断、金融统领一切的西方社会，“中产阶级”永远都是水中月、镜中花：非危机时，“中产阶级”成为资产阶级财富积累的永动机；危机时，随便一场周期性金融或经济危机随时就可把所谓“中产阶级”消失于无影。据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2013年12月27日刊发的《经济政策：25年来什么改变了？》一文，1987年以来美国的经济增长带来的财富“不成比例地都落进了‘上层阶级’美国人手里”。最富有的5%美国人拥有全国72%的财富。

    西方垄断资本还在全世界范围内制造两极分化。国际垄断资本立足科技、经济和军事优势，依托跨国公司、全球化、新自由主义，把低端制造业大量转移到广大发展中国家，以“师爷”身份到处鼓动发展中国家自由化、私有化、市场化，利用国际分工，把剥削的虹吸管一插到底于本不丰腴的发展中国家甚至其他稍弱的西方国家身体，不断吸取新鲜血液和骨髓，以保自身的延年益寿。2008年，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金融危机、经济危机，使资本主义宣传的“中产阶级”人群大跨度地分化和坠落，“中产化社会”的谎言遂告破灭。无论是西方国家内部，还是世界体系中间，贫富和社会地位的两极化，都在不可遏制地加剧。

从西式民主的迷思中醒来

    2013年，土耳其、巴西、埃及等国相继发生的社会运动被西方主流媒体描述为“中产阶级现象”、“中产阶级抗议”、“中产阶级起义”、“中产阶级造反”、“中产阶级革命”。参与社会运动的中产阶级人群都是“被中产阶级”和“自中产阶级”，不是真实存在的中产阶级。其实，这些被膨胀为“社会大多数”的“中产阶级”的大多数是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雇佣劳动者、工人阶级，当然其中包括极少部分的“新资产阶级”。国际金融危机以来，西方社会的中产阶级一直在危机废墟中苦撑度日。欧美及发展中国家无处不在、此起彼伏的抗议、起义、造反、革命，都不是西方虚构的“中产阶级”的行动，而是以工人阶级为主体的世界被压迫人民、被压迫民族的行动。

    马克思认为，“权利决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西式民主标榜的平等权利完全是由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所派生出来，为资本主义经济服务的，“是被限制在一个资产阶级的框框里。”在资产阶级社会里，具有民主、自由、平等的，是资本而不是具体个人，是资产者而不是受资本雇佣的劳动者。资本在劳资对立中不断地制造小、中、大资产阶级，至于小、中资产阶级，用不着共产主义去消灭，资本主义大工业和金融资本主义发展就会自动把它们消灭，而这些小、中资产阶级应该是西式民主理论中的“中产阶级”的主体。

    新自由主义下的西式民主推行到哪里，哪里就灾难横祸不断，哪里就不断地在煽西式民主的耳光。西方发达国家在全球各地极力推行德先生（西式民主政治）时，却把赛小姐（西方先进技术）金屋藏娇，为的是把采取西式民主制度国家的财富和资源通过市场化、自由化、私有化变相交由发达国家支配。这就是西式民主被大力推行的真正原因。

    2008年肇始的全球金融危机致使套在西式民主身上的光环在不断褪色，但迷思于西式民主的一些国家和人们依然没有完全梦醒，尽管相继发生了埃及、利比亚、叙利亚、土耳其、巴西、泰国、台湾、乌克兰等国家和地区的民主事件，尽管西方发动的“阿拉伯之春”已演变成“阿拉伯之冬”，尽管冰岛、希腊、爱尔兰等西方国家先后破产以及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西方国家濒临破产边缘，也尽管美国经济日渐衰退并出现财政悬崖而一度关闭政府。一定意义上讲，这些国家都是因跌落进新自由主义和“西式民主陷阱”而遭致如此的社会动荡不安甚至国家分裂。

    全球性对西式民主的反思，其世界历史意义在于：使西方和非西方国家都渐渐地从对西式民主的迷思中清醒过来。无法想象，如果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整齐划一采取西式民主形式，人类社会将会怎样。民主是历史的、具体的，民主必须与本国历史、文化、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相结合，否则很难有效运作起来。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